“丫丫不应该自己下来的!”郭镜瞳和百里明承很着急,匆匆走向门口。
我仿佛不敢面对那样的现实,反应稍慢,从后跟来。
百里明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你小子怎么在后面,这时候你不应该在最前面的吗?”
我有点忐忑。
丫丫的速度很快,郭镜瞳和百里明承刚到门边,丫丫就下来了。
丫丫只有六七岁,双腿却戴着假肢,饶是如此,她还一手抱着那盆仙客来,一手攀着楼梯走下来。她刚刚一定用尽了全力,以最快的速度来见我们——或许我们是除却她父母之外最想见到的人,也或者仅仅是我。
我眼眶有点湿润,可是作为天上仙官的我啥时候泪点这样低,若是之前在天上也这样,怎么面对众生福禄将近这件事。
好了,我让自己的心硬起来。
“丫丫,你知不知你自己下来很危险······”郭镜瞳和百里明承温柔地训斥着。
丫丫才不管这些,松开扶手,一下子冲过来:“郭镜瞳姐姐,林越哥哥,百里明承哥哥,我很想你们。”
然后扑入郭镜瞳怀里。
“你的烧退了吗?”郭镜瞳问。
“已经退了。”丫丫的脑袋从郭镜瞳的腋窝下露出,闪着光的大眼睛望着我。
她嘴唇动了动:“哥哥!”
我的心又被震撼了一下。
没错,只有亲妹妹对亲哥哥才会做出这样温柔、调皮又温馨的举动。
至此,我不由得重新审视被我“夺舍”的林越,林越是个边缘的神域人,丫丫是摆摊卖饸饹面夫妻的女儿,本来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却有了如此奇特的缘分,他成了身体残疾丫丫的哥哥,况且他能有百里明承和郭镜瞳这样的朋友,能容纳苗珊瑚等几个小妖怪,对父母有着深深的思念,一切的一切,说明他身上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应该好好活在人世的。
他比任何人都更像人。
我这个司禄星君却偏偏被拘禁,被打下了凡间,还通过林越借尸还魂······
然而,我好像什么也改变不了。
“丫丫,哥哥要治好你的腿!”我下定了决心,以此来对抗此时的无力感。
丫丫松开郭镜瞳的怀抱,走过来:“哥哥,没有人能治好我的双腿。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在哥哥、百里明承哥哥和郭镜瞳姐姐的帮助下,我住进了这个医院,一月之间,几位医院的大夫都在商讨如何治我的双腿。他们都是有着强大力量的神域人,也束手无策。”
“可是,总会有办法······”我作为司禄星君时能够更改人或妖怪的福禄,能够对付妖怪,却无法让人断肢再生,现在落在人间,灵力还在,但也已经打了折扣。
“哥哥,没有关系的,我始终都是戴着假肢的,也能像正常人那样行走。我已经习惯了。”丫丫拉住我的手,“对了,哥哥,我爸爸妈妈说他们怀念家乡了,想要带我回去,因为爸爸妈妈这些年带着我东奔西走,一边卖面,一边给我治病,从来没有回过家乡。爸爸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你和爸妈要回家乡?”我才接触到这个“亲妹妹”,这个让人怜爱的小女孩,她就要走,“什么时候!”
“就是这几天。”丫丫说着,“爸爸妈妈要收拾一下,还留给我和你们告别的时间。”
“太仓促了!”我有点茫然,“你和爸妈走后,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
“就是啊,这也太让人猝不及防了。”郭镜瞳和百里明承既惊讶,又不舍,“我们喜欢你,不让你走,再说了,你走以后就更不可能有机会治好身上的病了。”
“我也不舍得你们,不想走,可是爸爸妈妈也很辛苦,也很思念家乡······”丫丫流着眼泪,哽咽不已。
她扑入郭镜瞳怀里,呜呜哭着。
“丫丫,对不起!”郭镜瞳道,“我们不应该那么自私,应该让你和爸妈自由地离开。”
“郭镜瞳姐姐。”丫丫把头埋得更深。
看来,已成定局。
我们不能阻挡丫丫和爸妈离开,现在是道别的时刻。
丫丫离开郭镜瞳的怀抱,轻轻拥抱了百里明承,百里明承稍显局促,马上就自然了,用手轻轻摩挲着丫丫的头发。
最后,丫丫走向我,把仙客来递过来,我懵懵然接过。
丫丫解放了双手,向前迈出一步,紧紧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