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0 四海豪杰共聚首 八方英雄同听示(1 / 2)一剑荡山河首页

卫凌羽向着西北方的那一片草棚瞧去,果见那里聚集着不少道人,他们有的穿得罗、有的穿法衣,红红绿绿,五花八门。玉清门人常说上清弟子“僭礼服妖”,那不是没有缘由,像这种不分场合及身份的衣着扮相,的确是上清宗人的风格。

侯氏兄弟身不满五尺,藏在一众上清道人身后,从几个道人腰间挤出头来,向他眨了眨眼,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卫凌羽心下大喜,道:“小钗,走,去那边。”向着西北边的草棚走了去。

卫怜钗边走边道:“哥,刚刚那个姓剑的,对你不怀好意,你要当心。”

卫凌羽道:“应该不至于。他只是爱慕林姑娘,但林姑娘适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卫怜钗道:“他最后看你的那个眼神很不善,你还是不要大意。”卫凌羽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草棚下。卫凌羽向众人拱手行礼,走进人群,向侯氏兄弟又行一礼,道:“小弟见过两位兄长。”指着卫怜钗道:“这是舍妹怜钗。”再指侯氏兄弟,道:“小钗,这是侯家的两位哥哥,大哥侯不明,二哥侯不白,是我的结义兄长。”

卫怜钗见它两个孪生兄弟生得尖嘴猴腮,相貌猥葸,不情愿地福了一福,道:“小妹见过侯大哥、侯二哥,你两位万安。”

侯氏兄弟并不回礼,面面相觑一阵,回过头来,异口同声地道:“你小子怎么冒出个妹妹来?”

卫凌羽道:“这个说来话长,咱们……”

侯不明抢着道:“能比万荣枝那老狐狸追我们千里路还长么?”

侯不白道:“恐怕没有。老大,要说起长来,恐怕尘同老儿追咱们追得更长。”

卫凌羽寻思:“尘同老儿?是说青州太乙宫的观主尘同子么?”那尘同子是王灵铭、赵灵妃二人的业师,当日他和侯氏兄弟分别时,这两位就说要去青州太乙宫,不知这次又去闯下什么乱子来,道:“二位哥哥,近来可好?”

侯不明拉着脸道:“本来挺好。见着了你,可又不好了。”

卫凌羽大奇,问道:“大哥,此话怎讲?”

侯不明背过身,弯下了腰,双手撩起道袍后摆,高高撅起了屁股,只见它左臀裤子破裂,左臀上有一道浅浅的剑痕,流了不少血。

卫怜钗没想到侯不明丝毫不顾礼法,忙转过了身,不去看它。

侯不明回过身来,向卫凌羽道:“那小子剑术很高明啊!我遁得稍慢,腚上就挂了彩,要是再慢半拍,这颗猴头还不得给他削了去?”

卫凌羽啼笑皆非,道:“大哥,这……这可真的难为你了。”

卫怜钗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对侯不明道:“原来你就是刚刚的那只麻雀。”

侯不明还没答话,侯不白已抢着说道:“它是第一只小麻雀,我是第二只。”

卫怜钗这才知道,自家兄长的这两位义兄相貌虽不如何周正,却有神奇本领,竟能变化麻雀,大感新奇。又因为它两个为哥哥出头,侯不明也挂了彩,心中也对它两个生出很多好感来。

侯不白道:“老三,我看那姓剑的小子对玉真子那小妞儿很有意思,你可得看紧了那小妞儿,别一不留神,头上扣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那么我上清宗也要跟着你倒了大霉,人人脸上无光。”

侯氏兄弟拌嘴成习,但侯不明此刻听了兄弟这话,竟然并不反对,反而大以为然,道:“你二哥这话不错,你可得加意小心。不过要你大哥说,那小子就是寡妇梦大?,想得美而已!他没憋好屁,大哥、二哥也不给他拉好屎!”

卫凌羽听惯了它两个的浑话,也只付之一笑,全没放在心上。

卫怜钗破颜微笑,道:“大哥、二哥替我哥哥着想,小妹替他谢谢你们啦!”倒觉得侯氏兄弟的想法跟自己不谋而合,处处为自己兄长着想,大是开心,向他们福了一福,这一声“大哥”、“二哥”,倒此刻才显得也心悦诚服。

左近几个草棚里的道人,有不少识得侯氏兄弟,知晓它们师从峨眉山黄庭观飘羽真人,是内外功均臻上乘、兼有玄奇法术的高手。

它们虽然生性滑稽,但向来眼高于顶,能入眼的人不多,但听卫凌羽竟然跟它们称兄道弟,群道不由得诧异:“这小子是什么来头?”便竖直了耳朵,听他们说话。

边上一个五十来岁的长脸老道,身材瘦高,两只眼睛大得出奇,手捧拂尘,凝气卓立,道:“两个泼猴,这小兄弟也是我上清同道么?”

侯氏兄弟看了那长脸老道一眼,道:“驴脸,你自己不问他,问我们干么?”

那长脸老道笑骂道:“没大没小!”对卫凌羽道:“贫道马升风,忝居清风观住持,不敢请教小友尊号。”觉得卫凌羽来头不小,以他五六十岁的高龄,双手合抱阴阳,平齐于胸,主动施了一礼。

卫凌羽听他自报家门,忙深深一揖,道:“不敢,不敢。您是‘升’字辈的师长,不是晚辈的师伯,便是晚辈的师叔。晚辈后进末学卫凌羽,见过前辈。”

马升风笑着点头,对侯氏兄弟道:“狗头雕没教过你们礼数么?见了老道不称师伯,竟敢称‘驴脸’。你们可得好好向这位小道友学着些。”

草棚里还有三个道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左首的是两个青年,一个身材魁梧,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腰间挂着一口柳叶刀。另一个身材较瘦,与卫凌羽相仿,面相普通,双手拢在袖里,神色颇为冷峻。

右首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是风华正茂的如花年纪,圆脸大眼,煞是可爱。腰间挂着一口药箱,似乎有些怯生,一副娇羞模样。

那佩刀的魁梧青年先向马升风行礼,道:“晚辈清微宫陆无涯,见过师叔。”

那冷峻青年跟着道:“晚辈长春宫陆维祯,见过师叔。”

那圆脸的小姑娘也红着脸向马升风道:“晚辈神农宫吕凌烟,见过马师叔。”又向众人罗揖,道:“见过各位师兄。”

马升风以长辈礼回应三者。众人也纷纷向吕凌烟回礼。

侯不明一拍大腿,叫道:“这小姑娘懂事,知道见过诸位师哥,好极,好极!”

侯不白道:“老大,你鬼叫个什么?屁股不疼了?”突然向侯不明臀上拍了一掌。

侯不明痛得哇哇大叫,正要去打还了它,侯不白已经跳出五丈开外了。

马升风没去理会顽闹的侯氏兄弟,道:“你们都是为了纯青琉璃心来的么?”陆无涯和陆维祯各自称是。

卫凌羽心想:“我是要促成林姑娘拿到纯青琉璃心,那么也算为此而来了。”于是点了点头。

吕凌烟道:“回师叔问:晚辈不想要什么纯青琉璃心,只是晚辈粗通一点岐黄之术,想……”脸上一红,不往下说了。

马升风哈哈笑道:“神农宫的弟子说自己粗通岐黄之术,那么天下谁敢说自己精通此道?你是担心明日有一场恶斗,我上清门人不免缺胳膊少腿,你好救治,是不是?心肠不坏,跟你师父一样,不过,你这小小的药箱里能装多少药?不见得够用罢!”

吕凌烟给他说中了心事,脸上更红了,道:“师叔教诲得是。那么晚辈现在就去采些止血的药来。”

马升风摆了摆手,道:“老道可没有教诲你。你神农宫出彩的是医术和炼丹,法术、武功俱是平平,你小娃娃家走远了,遇着歹人可不好,还是在这里待着。这里这么多同门,也会照应一二。”吕凌烟称了声是,再不言语。

就在这时,侯不明纵到卫凌羽身后,蹦起来瞅他背篓,道:“老三,你背只土狗干吗?噫!这只小貔貅从哪儿捉来的?这东西只有蜀地才有,数量很少啊!”

卫凌羽吃了一惊,侯氏兄弟毛手毛脚,纵然并无恶意,小貔貅到它们手里,只怕也会给揉来搓去,搞得半死不活,赶忙道:“大哥,这小东西嘴叼,你不好喂它!”担心侯不明抢小貔貅,于是转过身来,正对向它。

侯不白这时也凑了过来,道:“嘴叼?它要吃什么?”

卫凌羽想了想,道:“它吃猴奶。”

侯氏兄弟抬起两只手掌,在自己胸前虚掂了两下,道:“乖乖不得了!咱们兄弟哪儿来的奶?捉只母猴来么?只怕不大妥当!”忙跳到一边去了。

群道不禁莞尔。卫怜钗和吕凌烟是姑娘,觉得这事涉及女孩儿家的私密,都不好意思笑出声来,只好背过身偷笑。

马升风这时说起王屋山目下的情况,西北方向这一片俱是上清教下,自是不必多说了。

正北那里,则是玉清门人,有百人。正东边是太清宗的,来人不多,只有十来个人。正南边的佛家门派较多,有禅宗、密宗、华严宗、唯识宗等。至于江湖各派的武人和那些异类,则散居各处,或踽踽凉凉一人独坐,或者三五成群聚在一处。

金翅大鹏鸟是千余年前,由三教先辈困于王屋山,三教术数高人推算出它将于明日午时陨落,届时封印它的阵法就会自主消散。这个消息,便是由三教道人放出来的。

此次三教中的前辈俱不出面,各自派遣三教中的晚辈来此,能否竞到纯青琉璃心尚在其次,主要目的还是为使三教各宫观的门人弟子开拓眼界,长长见识。

马升风是上清前辈,也不是来竞争那纯青琉璃心的。他人老心不老,就是想来凑凑热闹。

此时夕阳斜照,天边霞光一泻千里,异常灿烂,撒将下来,照耀得各人脸上生辉。

北面的草棚下,走出一个人来,正是林婉怡。她向着西北、东方两方的上清教众和太清教众行礼,朗声道:“贫道玉清宗玉虚宫玉真子,见过上清、太清的诸位道友。贫道受在座的玉清同门之托,代他们向上清、太清的诸位道友说句话:咱们此来,俱是为了纯青琉璃心,但三清同气连枝,纯青琉璃心虽好,还能盖过我三教手足情谊么?各位说是不是!”

话音甫歇,上清、太清两派当中,即有不少人轰然叫是。

林婉怡又道:“那么贫道有个提议:我三教进行三场比试,第一是拳脚,第二是器械,这第三场嘛……就比法术。每一场比试,我三教各派出一人,三人同台竞技,只决出一人为胜。只要哪一教三场中胜了两场,纯青琉璃心就归哪一教。至于纯青琉璃心最终花落谁家,则由本派道人去决定,另外两派互不干涉,诸位道友以为如何?”

上清、太清二派的道人这时没有答话,纷纷聚在一起,商讨她的提议是否可行。

与此同时,佛家诸派四众弟子、江湖各派的武人,还有那些异类,已经有很多大叫起来,其中不乏出言不逊者,指责她处事霸道,所说的话狗屁不通。

原来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这纯青琉璃心最终的归宿,总是不离三清教下,始终没把佛家、江湖各派、众异类算进去。

场中一时骚乱无已,林婉怡只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金翅大鹏鸟当年祸乱中土,是三清教下的前辈合力镇压的,和尚尼姑也好,武家妖怪也罢,总之他们的先辈可是没出一分力,这杯羹无论怎么分,也不该分到他们的头上。

上清教群道之中,以马升风辈分最高、位势最尊,是以数百上清道人都向他围了过来,请他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