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有想过去拿进来。
不过这个念头一起,她就立马否定了:“要不是别人扔,暂时挂在我们窗户上,我拿进来了,她们肯定又要说我是小偷。”
沈祈家里穷,经常拖欠学费,房租,穿破鞋子,大衣服好像是个人人都了解的事情,所以每次班上有同学的钱不见了,或者好看的铅笔不见了,她总是首个怀疑对象。
最讨厌被当成小偷了。
姥爷想了想,也是,他们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谁会给他们送东西,再说,怎么会送了也不说一声呢。
沈祈穿着她偏大两码的小皮鞋去了学校,晚上回来后,那个袋子还在那里。
姥爷告诉她没人来过。
她从大排档洗好盘子后回来一看,东西还在。
第三天晚上回来一看,还在。
“可能真的是人家不要的。”姥爷给她说:“而且就挂在我们窗户上,人家来了,我们也有理说,都等了两天,换了别人也会给扔到垃圾桶里的。”
于是沈祈把衣服鞋子都拿进来试了下。
都有些偏大了些,不过因为是运动鞋,鞋带系紧些影响不大,而且很暖和。
衣服里边有夹棉,一穿上,沈祈整个人就精神了许多。
这样一来,加上校服,沈祈就有了两件可以过冬的外套,两双鞋子。
手头明显宽裕了些,月底从大排档结了工钱就补了房东钱,让把电给接上。
“我家里也没啥东西,我要跑,早跑掉了,一分钱不给你。”沈祈给钱的时候,霸气得很,站在房东面前,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仰着脸:“可我说话算话,不爱欠人的,你放心,只会还多,不还少。”
房东吐着泡沫,将手里的钱数了又数,冲沈祈翻了个白眼:“年前给我结清,不然我就租给别人了。”
沈祈转身就走不理她。
就那破房子,没几个人敢跟她抢。
回到家里,沈祈将楼上楼下打扫了遍,从外边捡了几块砖头,把墙边隔壁老鼠新刨出来的洞用砖块堵上,就这功夫,她瞥见身后有两只老鼠窜了出去。
生平最恨的就是这东西。
在巷子尽头有个废弃了的蓝球场,木质的蓝板中间裂了好几道缝。
沈祈周末的时候都在这里晒被子和衣服。
今天太阳有挺暖和的。
姥爷也跟在后头,慢慢走着,像个乖巧的孩子,最后坐在条凳上看着沈祈忙活。
沈祈把那件捡来的衣服也一齐晾了起来。
她今天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头发辫成了两个辫子,人显得比平时精神利落了不少,反倒比在学校里的时候更像一个好学生。手里的活计忙得差不多了,沈祈甩着最后一张毯子子,转头就看到姥爷正盯着她看。
于是学着电视广告里的模特那样,扭着腰,把毯子披到身上,踮起脚尖走起了猫步,走到姥爷面前的时候,眼角还很是像样地往下瞟一眼,再一甩头发往回走。
走完后,沈祈顶不要脸地问姥爷:“是不是像女王一样。”
“是是是,反正小祈怎么样都好看”姥爷笑呵呵的,坐在午后的太阳下,白眉毛下一双冲满笑意的眼睛看着沈祈,说了好些夸奖的话。
南方天气向来这样,说冷就冷,转暖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趁着有太阳,沈祈伸了把懒腰,挨着姥爷晒起了太阳,给爷爷说着她的打算:“家里有电了,以后我们就可以用电饭煲煮饭,要快点。”
“哎呀,终于有电了。”沈祈撒娇似地撇着头,看着姥爷:“舒服。”
有电后,沈祈和姥爷的家就有了样子。
不管沈祈说什么,姥爷都点头,只是末了,他突然就笑眯眯的说:“现在日子是不是好过些了?”
沈祈和姥爷抱怨过,日子很难过。
难过的时候就会讨厌挨千刀的妈妈,觉得这一切都是妈妈造成的。现在没有那个妈,她确实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
“好过,姥爷,你觉得呢。”
沈祈心情很好,往姥爷身上拱了拱身子,慢慢又显出她矫情的那副姿态来,略显得意:“和小祈在一起开心吧。”
反正沈祈很满意现在的状态,有衣穿,有鞋穿,每天的生活都井然有序。
苦是苦了点,可以每天一睁眼就明明白白的了解自己要做什么,这样她很知足。
姥爷仍旧是笑,笑里溢着淡淡的阳光,他侧过脸来,温和地看着沈祈:“你是觉得日子不那么难过了的话,带姥爷去看看你妈吧。好问问乐乐的事情。”
沈祈抱了抱膝盖,蹲坐在阳光下,瞧着对面的废墟轻抿着唇,没有说话。
有时候姥爷也有点讨厌,总惦着过去的事情。
怎么就不能像小祈一样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呢,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可其实就在刚才,沈祈交完房租后,回到家,一拉线,发现屋里来电后,她就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低处,差点脱口而出说:乐乐,你看,灯亮了。
他们经历过同一片黑暗,却没能看到同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