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堵在门道边的轮椅转了转,正向对着她。
椅坐着个男人。
脑袋仰靠在垫枕上,他先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傅长仪,然后就咧嘴有些僵硬地笑了下,笑的时候他晃了下脑袋,把右边的脸正了过来。
光只是看他的左脸时,你会觉得这是个英俊的男子,可是只要他把右脸也让你一齐看到时,相信你也会忍不住移开眼睛。
男子右边嘴角位置一直到耳际都有清晰的缝线痕迹,就好像是一个小丑的大嘴,没有合上似的。
傅长仪头低了低,伸手扶过了轮椅,轻声说:“该睡觉了,哥。”
轮椅上的傅修文没出声,只是撇过头,闭上眼睛,任由着人把他推回房间,任由着别人帮他关灯,关门。
他曾经也是一名警察。没有入警籍,没有宣过誓,没有获得过警衔和任何的光荣称号。前线卧底不到两年,怀揣着远大理想的他就像成为了潜伏在这个世界上的废人。
傅长仪动作轻微地整理着门厅里的泥的脚印,从地上捡起那件被主人遗弃了的,破了个袖子的衣服有些无奈。很多人初次见到傅修文的反应都是害怕。
包括她。
作为一对长相出众的龙凤胎,傅长仪和她哥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意到。
尤其是小的时候,两人身形也差不多,都是留短碎发,相对而站就像在看镜子似的。
那会傅长仪要比哥哥调皮得多,两人原本不在同一个学校,傅长仪总是会为了上体育课而说服他去她的学校里替她上课。甚至在初一的时候,她还让傅修文替她参加女子接力赛跑步。
当然结果不仅没有拿到名次,还被一个认识他们妈妈的老师发现了。
两人挨了顿批评,不过哥哥丝毫没有责怪妹妹的意思,甚至还扯谎说,他是喜欢一起跑步的那个女孩子,所以才会替妹妹跑步。
哥哥说过,他是男子汉,会一直保护好妈妈和妹妹的。
说的时候,大家都相信这是真的。
真到后来这个家在一倾之间崩裂。
两人开始变得不再相像,生活变得面目全非。
还记得头次面对傅修文这样一张脸的时候,傅长仪几近崩溃,反反复复的做着恶梦。
她梦见轮椅上的人,是她自己。
相对于其它小孩子,沈祈的反应要夸张许多。
也是真的害怕。
刚上学那会,学校里的大孩子会戴那种很吓人的面具躲在她回家的路上突然跳出来吓她,害她掉进了水沟里差点被淹死掉。
在溺亡的边缘,她隔着层污黑的水看见了魔鬼。
那次溺水后,沈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看动画片不敢看到带有色彩的脸。要不是她妈强行把她丢到了屋外边,她可能现在还躲在角落里,不愿意出去见人。总之,她很讨厌那些故意戴鬼面具的人。
长街上,深秋的风开始往寒冬的方向蜕变,它们咆哮着,怒吼着,扫荡着残留在枯树上的叶子。似乎只有扯落所有的存在,才能进入新季节。
被冷风一吹,沈祈就清醒了许多。
她有点生自己的气。
至于吗?胆小鬼,这下好了吧,鞋子的头都跑丢了。
就这样,沈祈踩着废了的鞋子,在倘大的城市里走了两个多钟头才回到了家门口,她是从后边的柴间上的楼,完全不知道找了很久的傅长仪此时就在她家楼下。
傅长仪骑着车子在外边的转了很久,没找到人就一直在楼下守着。
看到二楼窗户那里透出来小抹烛光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
对这些混然不知的沈祈倒在床上默默地为她的鞋子难过了一番,接着又按胖子教的咒语,给自个驱了驱霉气后,便实在招架不住地睡了过去。
这次她还是做了恶梦。
梦见穿着制服警察姐姐又抓着她涂抹药,一边涂,还一边给她的伤口上呼呼。
涂着涂着,警察姐姐便抬起头,好看的眉眼微眯,冲她一笑。
就是这样的笑容突然分化开来。
左边明媚着,右边却化变成了白森森的骷髅。
这一夜很不好过。
沈祈总是时醒时睡,听着老鼠们在床底下刨灰的声音而想念她走丢了的鞋头。
现在只剩下小皮鞋了。
真担心去了学校后会被人踩后跟。
她叹息了声,想着明天在书包里放根棍子,谁踩揍谁。
很快她又否定了这个打算。
还是用拳头吧。
想了想。还是算了,剩下唯一能用来反击的武器就是瞪眼。
不然动手打伤了人,要赔医药费的。
该死的老鼠,让夜看起来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