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蛋。
又摔了一跤,沈祈从地上爬起来,又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跑。
进家门前她先把自己身上的泥巴清理了遍,然后欢天喜地的模样大大声地说:“姥爷,我回来啦。”
屋里还是没电,不过很暖和。
姥爷身子骨好了许多,能动手煮饭了,笑容也多了许多,听见这声响而脆的声音,暖呵呵地笑着说:“再晚点,我就把汤都吃掉喽。”
今天周末,沈祈专门买了点特价大骨放在锅里炖。
本来下午就能回来跟姥爷一起弄的,没想到会被拉到派出所去折腾了一天,幸好没人上门告诉他姥爷她打架的事情。
在姥爷眼里,沈祈除了有点倔,偶尔爱撒娇,本质是个很乖的女孩子。
沈祈不想姥爷也像别人那样,以为她是个小盲流。
也就只有在姥爷面前,她还有点当孩子的余地。
屋内还是没灯,沈祈点了支蜡烛:“都说了不要省烛火,要是看不见摔倒了怎么办。”
其实三毛钱一根小蜡烛也不见得能起到什么作用,就这莹火微光中,沈祈低头看了自个胳膊好几回都没看见痛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今天摔倒的时候胳膊是露着的,又正好摔在自行车上摔破了皮好像,刚才进来时候,因为鞋子蹩脚,走得急又摔了几下。沈祈此时是混身下下都痛得很。
吃完饭,沈祈抢着把碗给洗好,帮姥爷烧了壶洗脚水后,又像回来时那样,欢天喜地的在烛火前冲姥爷挥了挥手:“姥爷,我出去洗碗了。”
“嗯,今天还是在那里吃了夜宵再回来吗?”
沈祈一脸得意的扭了扭身子,像极了,儿童节时,在舞台上跳舞的孩子:“对呀,洗一个小时碗,赚十五块钱,还能吃夜宵,羡慕吧。”
其实沈祈也知道,洗一晚上碗,只给十五块其实很少的,不过老板已给很大方的涨了些些啦,总比分文收入都没有。
就是天气冷了后,一直蹲在露天的水池旁边刷碗真难受。
好几次沈祈都希望变成一个没有脖子的忍者神龟,这样风就不会一直从领口往她身体里钻,刚才一直赶时间,鞋也没来得及换,洗了一个钟的碗,破鞋里全部都湿了。
旁边的大妈一直嘶气:“这活我真干不下去了。”
“那你去干嘛?”洗碗的工作很无聊,就是一直刷一直刷,唯一的消遣就是和大姐聊天。
大妈四十多岁,胖乎乎的,穿得很朴素,每天来做事都会先换上防水的高筒胶鞋,里边穿双保暖的线织手套,再套胶手套,天气冷还加了顶线帽在头上,严严实实。
沈祈真看不出来,她究竟哪里冷。
大妈看周边看了看,确定老板不在就说:“我找到工作啦,去酒店工作,只要整理房间,很轻松,一个月能赚个两千多。”
羡慕归羡慕,沈祈更多的还是开心。
要是大妈不干了,老板估计会给她加工资,让她每天晚上洗久些。
估计就是从六点洗到十一二点,工资最少涨到二十五块。
那样除了交房租,每个月应该多少能剩点。
沈祈走在回家的路上有点喜滋滋的,难得有点心情抬头看了眼头上的头空,今天月亮是椭圆形的,挂在远处的屋落上头,恍恍惚惚,引得沈祈想起了大排档最近很火的那首歌,很符合现在的境界。
于是她就哼了起来。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dededede……。”
傅长仪老远就听见走在乡道上,反复哼唧着同一首歌的人,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不远不近跟了好一段,侧耳听了会。前边那人就跟摁了复读似的。
就这一句,一直哼,然后得得得个不停。
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傅长仪想了想,开口从后叫了声。
“沈祈。”
应该是这个名字,挺好记的。
沈祈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回了,认识她的人通常是庄里的,大家不是叫她小杂种就是喂,或者就是那个小孩之类,几乎没啥人会正而八经地叫她全名。
何况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熟得让她有点受宠若惊,脚下嗑巴了下。
傅长仪骑着白色的警用摩托车缓缓驶到沈祈面前,长腿一伸,支在了路边,车头歪了歪,车灯就正好照在了沈祈那双已严重变形的鞋子上。
沈祈往后挪了挪,没说话。
她现在还记得那天,警察姐姐把钱塞进她手里时,心底突然奔涌而上的暖意。
她挺喜欢这个警察姐姐,不过被突然叫住,她还是觉得非常惶恐,默默地把刚才为了遮寒放下的破袖子挽了起来。
傅长仪哭笑不得,一个警察不可能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小姑娘明显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上次小姑娘还说一件衣服而已,结果这周就又穿出来了,还穿到了警局,当时就有眼尖的同事和傅长仪说了这事,调笑着问她还没有给人家赔衣服的事情。
“干嘛去了?”傅长仪坐在车上,问话的时候,已然将沈祈从头到脚都看了个遍。
路边的灯不是很亮,她只是看到衣服裤子脏得不像样,鞋了也满是泥巴,头发乱糟糟的,和流浪汉没啥区别。
沈祈手背到身后,有些奇怪又略带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个女警察,语气变得有些犹豫:“没干嘛。”
“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十、十点。”沈祈猜了个大概的时间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