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陈建南看着一旁即使骑着自行车依旧不减谈兴的郝爱国郝编剧,无奈的加快了蹬自行车的速度。
“碰巧”这个说辞人不信,“送票”这个借口没躲成,“晚班”这个借口更是招了“麻烦”。
郝爱国编剧作为五十年代“首位”给陈建南递名片的人,那张名片现在还静静的搁在陈建南的空间里。
“院址:香饵胡同八七号电话(一五〇五九)。”
“住址:煤市街廊坊三条一五号。”
自己怎么就忘记了?
“经常改稿加班,回去时估摸着已经迟了。今天正好,趁着你们单位晚班时间延长,咱们边理发边聊!”
陈建南嘴角抽了抽,选择再次“提速”。
等回到小白楼时,郝爱国足足落在后面有一二百米远...
瞧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郝爱国,陈建南也觉着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多少有点“枉做小人”了。
“呼...建...建南同志...呼...快、快,别影响你打卡!”
看这样子,郝爱国还以为陈建南是为了给女同志送票,误了晚班考勤打卡,一路上才不言不语、骑的飞快。
反应过来的陈建南觉着自己必须得为这位郝编剧做点什么,要不今晚上容易睡不着,良心上过不去...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陈建南有意,客人瞧着又是他的熟人,晚班的廖师傅自然乐得清闲。
“陈建南同志,我可以称呼你为建南吧。”
摘下粗框眼镜、罩着围布的郝爱国坐着端正,可嘴里却不安生。
“建南同志?我这个头发随便修剪修剪就行啦,文学创作又不是吃吃喝喝,不需要交际。”
“咱们继续聊聊那部《西望长安》吧,我...呸!噗!呸!”
“我还有个提议...噗噗...将你再创作的内容写成小样...噗噗噗...寄给老舍先生...呸!噗!噗!呸!”
一旁偷听的王大全都快憋疯了,这哪是陈建南的“熟人”啊,分明就是仇人!
前面还好,现在只要理发的这位一开口,陈建南这坏小子就把碎发往前面梳,这位偏偏还爱说话,接了个稳当,一张嘴就只剩下“呸呸呸”了。
陈建南确实是故意的,一来是不想聊这个话题,二来是不想在同事们面前聊这些。虽然人人都爱“人前显圣”,可要分的清时候,拎的清自己。
几次三番下来,郝爱国同志终于学会了闭嘴,就是打镜子里瞧向陈建南的时候,眼里分明带出一份委屈来。
陈建南知道自己“损”了点儿,可万没想到“报应”来的很快。
“让您受委屈了,我这毕竟还是个学徒,手艺不精,给师父丢人。”
“啪!”
本打算以没有热水洗头为由,催促这位郝编剧赶快回家自己解决,没成想这话被从正门进来的宋大胆听了个正着。
“木匠怕漆匠、漆匠怕光亮、剃头挑子怕水凉!哪能让人挠着脖子从咱店里出去!”
一身酒气儿的宋大胆先是习惯性的踹了陈建南一脚,继而双眼眯瞪着一把捧过郝爱国的脑袋来,就跟拿着个“冬瓜”似的,左瞧瞧、右看看。
“谁说我徒弟手艺不行,这不还好嘛!建南!后院起锅烧水!现烫大脑袋拔毛!”
一旁的廖师傅可不敢再“看戏”了,招呼王大全等人过来帮忙,搭肩膀的搭肩膀、抬脚的抬脚,直到把高呼“老子没醉”的宋师傅送到后院歇下,郝爱国还没走...
“这温度如何?”
“挺好!”
陈建南万般无奈,又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只能“谨遵师命”,起锅烧水,端过搪瓷面盆来,拿瓢舀得,搁后院藤架子下“伺候”郝爱国洗头。
“刚那位是你师父?”
“嗯。”
“那我得感谢你师父,家里冷锅冷灶的,烧水还是件麻烦事。”
“嗯。”
“建南,你手艺不赖,就是有一点,这头发沫子老乱飘,将来转正了得注意。”
“嗯。”
“对了建南,我刚说那事儿你听清没?”
“嗯?”
“寄稿子给老舍先...咕嘟咕嘟咕嘟...”
“我这是洗头!不是洗脸!”
“对不住。”
“那事情你考虑的...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郝爱国算是看明白了,甭管是头发沫子还是这搪瓷盆子,都是陈建南故意的。
一边胡乱揉搓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侧着脑袋把耳孔里的水给滴出来,郝爱国满脸无奈的瞪着一旁正收拾打扫的陈建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