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端了酒,道:大人亲来欢迎,倒是折了小可。不曾想店家如此隆重。不知大人怎知小可从远方来?
洪方笑道:贵客虽是京城口音,衣着也不等闲,却不是本地人所着。且一路风尘,又带了这新鲜海鱼,只怕是海边上常住了的吧?
高峰只得笑道:大人好眼力。
三人下箸,那鱼虾得了灵水加持,不是一般的鲜美,各人俱是一惊。高峰也从未想过用灵水养的鱼来吃,此时方知竟是如此鲜美。那洪方不住口地夸赞起来,直来劝酒。
酒喝到酣处,洪方道:我在京城呆了数年,倒还有些人脉,大人若有何想知道的,尽管吩咐,我自是知无不言。
高峰却叹了口气,白日里去打探,都是只知太原失守,金兵屠城,却再也说不出消息。自己父亲是何去处,都是一片惘然。
沉吟了半晌,道:实不相瞒,我父母在太原,本想去探看一番,却听闻太原已失守。不知亲人下落。
洪方道:却不知令尊大人姓名,我在金国那边有些人脉,或可帮助打听。
高峰只得道:我父亲原任了太原观察使,名讳文信。
洪方起身道:原来是高大人公子,失敬,失敬,高观察我倒是听说了。
高峰惊道:大人可有我父亲消息?
洪方道:太原之战,极是复杂。那金朝与我大宋交战,占了马快之利,我大宋不想与其久战,便将太原城割与金朝了,可太原军民却是不降,那金朝便派兵围了太原。后来我大宋朝廷又派了人马去救,却被金兵打的大败。那太原知府张孝纯与你父亲便定了决心死守太原,副都总管王禀率了几千胜捷军守城,面对了十数万大军却是不降。金兵久攻不下,只得围了。城里早无了粮食武器,直围了一年多才被攻破,也就是前些时的事情。那王禀倒是条好汉,直至战死,连肉身也被金兵马踏为泥。可那知府张孝纯却被金兵捉了,连同不少官员,被送去了金朝。只怕令尊也被送去金朝。
高峰慌道:这可如何是好?
他父子不通金语,要去金国救人哪有半分把握?
洪方却道:我正有个朋友在金朝,是个大人物,我若托了人去,也不须花了银钱,必可将令尊放回。
高峰忙道:可这般劳烦大人,我却如何报答?
洪方又笑眯了眼:我也有求于高公子。公子此番前来,想必也是匆忙,可带来的鱼虾却是如此新鲜,京城鲜见。若是高公子能多卖些与我,活鱼两条我付一两银子,便是死的若新鲜些我也十条付一两,公子意下如何?
这价格一出,只听得高峰父子都呆了。
洪方继续说道:我这外面的大兴酒楼,来的多是达官贵人,只要是希罕货,总有不差钱的主。我想以后我们长期合作,你只管供我新鲜鱼货,我按此价付你便好。你若应了,令尊的事我五日内便给个准信。
高峰只关心父母,他这要点鲜鱼的小事倒是简单,便不再犹豫,道:便依了大人,有劳大人。
双方继续把酒言欢,倒是象极了故人,高峰的心便有些许放了下来。
临走时,洪方说了句:明日可否多带些新鲜鱼货来,我也好一壮场面。
高峰未语,洪方却只笑了笑,不等应声,便拱手离去。
次日起得床来,高峰想起昨夜所言,自己在金朝可是半丝关系也无,无论如何,须得先知父亲关押何处,方能营救,还是得靠了洪方。
只无聊出门驾了马车,也无去处,便带了小童闲逛,正好也散散心,逛逛旧地,虽无大变化,却有些许的陌生。
临了中午,便驾车赶回,心想这鱼和粮食只怕是用不上了,便让小童去密室取桶鱼来,鱼虽是死的,有那密室的灵力,却似是刚死一般,十分的新鲜,怕有五六十斤,高峰一手提了,送到酒楼。
晚上近餐时分,洪方兴冲冲地又带了人来将菜摆上,下人退下后,却是先拿了封银子献上,笑道:今日的鱼货,只怕皇家也未吃上如此口味,真得感谢大人了。我今日下午已放了信鸽去打探令尊消息,明日我再亲自出城去找故人。五日内必有消息。
高峰忙道:有劳大人了。
三人便又把酒交谈。
洪方道:此鱼味道鲜美无比,想来公子家居蓬莱仙岛吧,除此怕不会有此美味。
高峰道:哪里得居仙地,只是在那登州不知名的小岛住了而已。大人若是得闲,小人定当邀大人前往消暑。
洪方喜道:那是当然,你我以后须得长期合作,怕少不得叨扰高公子。
临走前,洪方又拱了手道:这几日我亲去打探令尊事情,便不来叨扰了,还望高公子这几日多供些鱼虾,我大兴酒楼有了银子,也不枉去为公子跑腿。
高峰忙应道:那是,那是。
第五章惊变
接下来几日,高峰父子也只得耐了性子等待,每日只得驾了马车出去,闲逛一番,再送了鱼虾去,过得甚是烦闷。
到得第四日,鱼虾已是没了,只送了半桶活的鱼虾去,便连那些干货也送了些去。
第四日晚间,那洪方又兴冲冲而来,手上拿了壶酒,道:好消息,今日须得一醉。
高峰父子均是一喜,心里都想定是有了高文信下落。
果然倒上酒,洪方道:令尊令堂大人现在确是被带到了金朝,我朋友已找了宗望大元帅,不日即可放回,到时高公子须得亲自去迎了。
高峰也不知晓那宗望是何人物,只晓有了父亲消息,心里大喜,端了酒杯道:我父子敬洪大人。
小童也忙端了杯。
高峰父子心情大好,频频举杯相敬,那洪方却也回敬,你来我往,只偶尔停下来吃得几口菜。这酒喝得上了头,只教人头晕,眼皮沉重起来。
二人醒来时,却发现已被牢牢地绑在了大字形木架上。
转了眼打量,却见四处皆是刑具,应是一处牢房,那洪方正端了杯茶坐在方椅上。
房间里另立了四个黑衣人,有两人敞了胸口,很明显便是这牢中的打手了。
几人在交谈,却全不是宋朝言语,定是金人无疑。
高峰的心沉了下来。
自己一路行事小心,也防了小人暗算,自己和儿子力大手快,寻常人奈何自己不得,又特意叮嘱了儿子急时进密室逃命,却不料敌人用了这种法子。
高峰只得问道:这是为何?
那洪方大笑了起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高峰已失了脸色。
洪方道:我第一次见你带了活鱼来,便觉不对。这火热的天气,莫说活的海鱼,便是死的我也只见得鱼干。这鱼放不一日,便已变了味道,你怎可保存这许多天?
高峰一惊,这些时日只关心父母事情,关心则乱,却忽略了小节,出了大事。只道他图了海货,为了银钱,哪知他却是图谋了秘法来?
只得道:我在那朋友处自有保鲜方法,这个我可带大人前去查看。
洪方笑道:我早知你父子异于常人。我数次探问观察,你二人身手矫健,眼神明亮,可又不是什么武夫练家子,肯定得了什么异宝。你二人每次出去闲逛,回来便带了鱼来,我早派人盯上你了。你那车厢我也派人查了不知多少次了,你找过何人我会不知,还说朋友?
洪方止了笑,露出狰狞面目:快说,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将鲜货秘密取来?
高峰虽知狡辩不得,还是硬了嘴道:我有亲戚每日送来,放在了京里朋友处,可以带大人前去探看。
他虽知机会渺茫,还是一心想让这贼人先松开了他父子二人,引他去查探,再寻了机会逃生。
洪方轻蔑地眯了眼道:便是离京城最近的海州,快马昼夜赶来也得七八日,你从登州过来,怎么也得十多日,莫说天气这等火热,便是冬日,也不能取了这么新鲜的鱼来,还敢狡辩?
高峰一看这牢房,便料到此人不是一般商人,这洪方名字只怕也当不得真,只怕是打家劫舍的主。
却不知这洪方乃是金朝在京秘密特使,是东京里的大暗探头子。他领了不少金国暗探,以这大兴酒楼、车马驿为住脚,暗里却是打探宋朝消息,拉拢宋朝人士,为金朝提供南侵东攻的准备。他在这车马驿下面建了牢房,也干些暗杀劫掠的勾当。
其时宋朝徽宗当政,他奉了道法,大兴道教,流行符箓。便有不少自称会法术的道士升坛作法,那洪方每每遣了人手或去探看,或捉了人来,都不过是些障眼法,只是魔术而已,哪里有什么法术?所以尽管宋朝四处皆传了道教,他却对宋朝道士六分不信,可也不敢便说无了真正高人。这高峰父子非但未见卖弄,反倒掩了行藏,越是如此便越是高人或身怀异宝。这二人带来的鲜鱼是他亲眼所见,不由得起了疑心,看来这宋朝确有出世高人。无论如何,但能取得这鱼虾保鲜之法便是一绝,何况这人将鱼虾凭空取来?
洪方对高峰道:你这几日去了哪里我时时盯了,会不知道?你还说什么朋友。看来不动点家伙你是不肯实说了,也不急,你父子我慢慢折磨,先从你下手吧。只怕你父子白吃了苦头,还是得说了。
侧了头喝道:来人,先给他点小料尝下。
那俩敞胸男子便近了身来,一个手里拿了锤子,一个却是拿了数枚长钉。
那俩男子将钉子挨个钉入高峰的手心脚掌里,只疼的高峰满脸扭曲,头上身上俱是汗水,却有灵力在身,只是不晕。高小童却是泪如雨下,只比父亲脸上的汗水要多。
高峰咬了牙关,不再言语,脑子里却实在是想不出应对的方法来。
洪方便道:看来还得加点料了,先开开火。
其中一个男子便取了烧红的烙铁,这季节本就热气逼人,这如火焰般的烙铁一近,未等上身,便已无法呼吸。
小童急得岔了声道:别动!我说。
高峰急道:我儿忘了为父的叮嘱,万不可说,说了必不活命,不能说。。。。
那黑衣人此时正手持了烙铁在他身边,听得此言便直伸了烙铁往高峰胸口烙去。高峰奋力一拧身,那烙铁尖处正烙在高峰脖颈处,一下便烙穿了颈动脉,高峰怒睁了眼,转眼已是气绝。
小童嘶声大叫:父亲。。。。
那洪方却也直了眼愣住,半晌才起了身来对小童道:你父亲如此丢了性命,却是不值。早跟他说莫要吃了苦头,他却不听。你若不说,也是一样下场,莫如说了,我便许你去葬了你父。你若再不说,只怕被杀也没了机会,你父子只得弃尸荒野,家人都收尸不得。
小童泪眼涟涟:快放了我,我说便是。
那洪方使了眼色,黑衣人去解了他下来,小童直扑父亲尸身,泪眼探看,却是半丝气息也无。
小童奋力地用手去拔那钉子,却哪里用手能拔得下来?洪方吩咐了道:去将高大公子放下来。
几个黑衣人便去放了高峰尸身。
小童便要抱了父亲身体入那密室。却忽想起父亲叮嘱,知不能此时露了秘密,若此时入那密室,他必日夜派人守了这里,只怕要困在这里,如何出去?便只抱了父亲身体痛哭,心中是又悲又急。
洪方来他身边站了道:事已至此,却不是我本意。你只消说得这秘密,我便放了你归去,却伤你性命作甚?我原本只是使些手段教你们说些真话便是,哪料得你父亲这般性情?还得节哀才是。
小童久喝灵水,智力也是大开。此时灵智一闪,便停了哭泣,说道:我父亲在海边建了法阵,在这边近水处也建了法阵,那边有鱼放在法阵,这边便可取来,只将马车停在法阵处即可。
洪方急问:你可会那法阵?
小童只道:我父亲才习得了这个阵法,原是为了救我祖父。一是能运了粮食,二是运得些武器,我随了父亲习得,也建过法阵,却是不如父亲。
小童料他若要学了法阵,便绝不会一时间伤了自己。
洪方认真思索起来。
其时宋朝大兴道教,神仙传说不绝。
洪方等人在这高峰父子身上住处皆搜了个遍,那车厢也几经探查,均无所获,原以为二人身上有奇宝,却遍搜无果。
这小子说的倒可能是真的,宋朝的符箓倒是知晓,不过并未在两人身上搜得符箓。那高峰宁死不让说出秘密,那便更肯定了是有着非常的秘密。这少年说运用了法阵,看来法阵这传说倒是真的,今日也能见识一番。待诱得这小儿说出秘法,自己若是习得熟练,能霎眼间运兵传物,在那金朝还不呼风唤雨,做了国师。
这几日盯梢,每日都看见这父子二人在一个湖泊处停歇,料想定是在做些什么,这小子说的怕是不假。
却不知是高峰这些时日去那湖边,只是怀念起年轻时一家三口游玩的地方,每日也无去处,便和儿子常去逛了,谈些往事,以度时日。
此时小童起了身,便来背父亲,有黑衣人要来阻止,洪方使了眼色。他知这小孩必重视父亲身体,绝不肯让抛尸了荒野。他心道有这尸身在小童身边,便更能阻止他逃走,也能打击小童,让他不能从悲痛中醒来,正中下怀。
小童出了地牢,发觉已是深夜,天上却有月光,地上依稀可辨。小童急要脱身救了父亲,洪方与三人却紧贴身边。小童只得背了父亲尸身上了马车,几人又靠了他身边,几乎动弹不得。一人驾了马车,直奔湖边而去,到了湖边方才停下,果是盯梢的不止一日。
小童背了父亲下来时,见这马车正停在平时停歇处,这洪方等人岂不是早知了父亲与自己平时所在?心中痛苦至极,只骂自己竟是这般傻来,从未当心。却不言语,只背了父亲急步向前。
那两个黑衣人紧靠了小童,只用刀贴近了他,防他逃走。
不意小童走到湖边,却突然一个纵跃,背了父亲一下子便到了湖岸,再一个纵身,便跳入湖中。
那洪方倒当真是愣了,急声吩咐三人:你俩人快下湖去追,你去找人来封了这湖,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信他能带了尸体逃走。
小童在湖中合了印记,入得密室,背了父亲真奔生门。放下父亲,抱了父亲头颅,掰了父亲的嘴,直把水往父亲口里灌去,直过了一刻多钟,却是半点反应也无。小童坐地抱了父亲的头大哭,已是完全乱了分寸。
小童只希望生门能救活父亲,可父亲哪有半分气息?小童仍不死心,想起还有间未命名的房间,那房间曾放了鱼,养的却是生龙活虎,忙把父亲抱了去那间。
放下了父亲,小童将那房间的其他东西一股脑搬出,在屋外堆了,又整理了父亲身体,凝了满眼的泪盯了看,瞅了不知多少时间,父亲却哪有半点变化?
小童却是神出物外:若不是自己跟父亲说想吃鱼,这秘密便不会暴露,这秘密不暴露,父亲便不会被抓,自己若不是要说了秘密,父亲便不会一心求死。。。。
这想法一动,悲悔不止,泪也再止了不住,心却是越来越痛,张了嘴却是喘不得气来。只得出了那密室,慢慢地走向那生门。
虽处灵室,却只觉浑身象没了生机,便合了衣,向那石床躺下。
这是他第一次在石床上睡。以前虽多次来这密室,因为和父亲一起,并未在此睡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童只觉父亲来摸自己的脑袋,心中惊喜,大喊一声父亲就醒了过来。未见父亲,赶紧起了身,便去那房间,开了门,却只见父亲静静地躺在那里。
小童泪水不由又流了下来,那悲痛之极的无助感又涌向心头。
走出房间,心中已满是复仇怒火。小童去向那望门,只见墙壁上一片水影,有鱼在其中游来游去,方想起自己从湖水中来此,便也不再急了出去,只等湖水暗下再说。
却不知自己一觉睡了多少天,只是未曾醒来。他身体已是有了更大变化,那水只淬了肉身,这石床却是淬炼了筋骨来,只是他自己不觉。
一会儿湖水暗了下来,高小童便开启了出口,身子立时便处在水中。水已是明显凉了,小童有些奇怪,也不理会,只游了几下,便到了湖边,他只以为才过一日,偷偷往外望了,没有察觉有人,才几个纵跃,离了湖边。
凭了记忆,小童直奔大兴酒楼。进了院子时,小童才想起还没兵器,正好见一护院带了刀出来,小童摸上前去,直击了他太阳穴来,将他打得晕死过去。小童将那人拖到暗处,下了他的腰刀。小童见得酒楼有处亮了灯光,便提刀过去,却见有一人立在门旁,想是内部守卫了,一个纵身,那人只觉有人影一闪,未及招架,便被小童用刀拍晕了过去。
进得屋里,却见一个中年人拿了账本在看,身前案上堆了不少银钱,显是个账房。
小童便拔出刀来,指了他问:洪方在何处?
那人初是一惊,这人显是来寻仇,杀气四散,仔细辨认,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很快恢复了神色道:洪大人不在京城,早些时去了金朝。
小童却是不信,什么早些时?才还见了他来。刀架了那人脖子上道:你跟我说了实话,他何时离开的。
那人道:至少有了二十天,这都要骗你却有何意思?
小童一呆,这一觉睡了二十多天?天气确实有些凉了。
持了刀对那人道:领我到他住处去看。
那人却是不慌,持了蜡烛道:请随我来。
出了门上了二楼,指了一间上锁的房门道:便是此处。
小童用刀将门纸挑了,往里看去,虽是暗夜,他却能见得里面摆设华丽,定是主人之屋无疑,并无人住。略迟疑下,对了那账房道:回楼下去。
那账房便持了灯下楼,回到房间,小童道:将银钱装来。
那账房却将桌上的银子推了,反将靠墙的一处暗门打开,取了足有一百多斤的金银来,对小童道:大人只管取走。
小童看这人倒是大方的奇怪,也不管他,便要扯了窗帘将金银全包了,那账房却道:大人,这边有袋子可装金银。
小童见他如此,说声:你倒细心,且放过你。
便将金银全扒入袋中,提了出楼。
小童出了院子,几个纵身,已闪入了小巷,进了密室。
有暗卫上得楼来时,那账房正弄醒了门口护卫,又叫了人来准备出击,却听暗卫道:没跟得上,被那贼甩了。那人去势之快,在下从未见得。
账房大惊:我特意给了那厮足有一百多斤的金银,量他贪心必全拿了,果然都取了去。可他背了这么重的银钱,便是要走也不会太快,想跑绝无可能,怎会跟不上?你是不是看他年轻便小瞧了他去?
门口醒了的护卫却道:那人来势之快,我与他未曾照面便被打晕,毫无招架的时间,这人只怕不是一般人物。暗卫也未必是小瞧了他。
账房道:大人前些时神秘莫明,与往日大是不同。想来便是与这厮有了仇恨,怕杀他不得,此次回金朝想必也是去请高人了。这些时日大伙睁大眼些,这许多金银被抢,此事回头须向大人详细禀报。
几人应声去了,那账房却只呆立房中,百思不解。
第六章回岛
小童回了密室,将金银放在了望门里,将刀一并放在一处,又去了父亲处。
此次报仇不成,小童只觉憋屈,却浑没察觉到危险,若此次被那洪方拿住,只怕再也休想逃脱。幸好他在石床上又得了灵力,修了筋骨,力量速度眼力已远超那些武者,所谓天下万般招法,唯快便解。他便不会招式也鲜有敌手了。
小童不完全了解现在的自己,只是觉得去金朝报仇只怕不行,自己不懂金国语言,怕是寸步难行。想来祖父必是已被金人所害,否则那金人如此狡猾,只须将祖父捉来拷打,父亲和自己有什么秘密便也只得说了,此行去救祖父怕是彻底无望。思来想去,父亲已去,须得入土为安,也应早报与母亲知道,便决定先回了岛上再说。
当日晚间便又在石床上睡了,醒来时去了望门看,外面已是大亮,心道须得买匹好马,也好早日归乡。便取了些金银,出来打听了牛马市,便问了路前往。
小童去了马市不久,便看到一匹黑马,浑身没有杂色,三四岁口,正是好时候,小童一见那黑色便莫名喜欢,见这马口又好,不再迟疑,便付了银两,又配置了马鞍,骑马便上了官路,直奔回程。
如此不停歇奔了一下午,夜色渐浓,那马虽是良马,却也是跑的明显慢了下来,小童虽不是很乏,却也有些饿了,正欲找个店家歇息,却心中一动,手牵了马缰,合了印记,忽的一下连人带马便入了密室。
那马自是晕了,小童也不急,自去喝了不少灵水,肚中饥饿感消失,本想去粮堆里取个面饼吃了,却没胃口。待了会儿那马才醒转,便牵了马去饮水。
那黑马似有灵性,也或渴了,直把头入了水便鲸饮起来,直饮到肚圆方才停了下来。
小童也知这水的好处,只不确定这马儿饮了如何,将马牵出,取出了些粮食给马吃,那马却转了头去不吃。小童将他牵到望门里关了,自去生门里合衣躺在了石床上。
次日一早醒了,先去牵了马来饮水,那马儿此时全身油亮,神采飞扬,小童待马儿饮完,又用水给马全身冲冼了,方才出了密室。
不待呼喝,这马儿便沿了官路飞奔起来,风声在身边呼啸而过,这速度比前时只怕不止快了一倍,只怕神驹也不过如此了。
如此几日便到了济南府,那马儿跑的飞快,马蹄铁却受不了这等磨损,小童只得去了铁匠铺。听闻济南府打造兵器了得,想自己没个趁手兵器,就去购了两把宝剑,心想去练了武艺再去找那洪方,定叫他见面难逃。
再得五日,小童便已近得岛来,刚上得岛来,未见母亲,泪却先流了下来。
取了父亲身体,放在马背上,一路哭一路往家里行去,先有岛上人见了,都来问询,小童却只是不语。
早有人先跑去叫了孙氏,孙氏听得儿子归来,心中一喜,却听得来人说驮了高峰身体,几欲晕去,在别人搀扶下迈动了脚步前来。
小童便在家门口不远处见到了娘亲,哭一声:娘---,便跪了下去。孙氏也跪倒抱了小童大哭。
那众人帮忙摆了灵堂,原都听说去太原接老爷夫人回来,这回见了尸体,都只道是接人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为金人所害,那小童数日来也不言语,众人也都不好再问。
这日跪在灵堂,孙氏见只有二人,便转了头问:我儿,母亲知你悲痛,可你父亲身体我却见了,绝不是在太原府被人所害,只怕是在临家时才被人杀害,否则身体只怕早已坏了,你说是也不是?
小童跪着挪去抱了母亲,却是放声大哭。
孙氏也流了泪道:我儿,你不要害怕,快细细说与母亲听。这些天来你不吃不喝也不言语,当真吓死了母亲。
小童早作了打算,道:确是如母亲所言,父亲在太原那边未寻得祖父,太原却已被金人占领。父亲去寻祖父却被金人知道,要捉拿我们父子,父亲与我便杀了其中的两个金人逃走。金人一路追杀,在登州府追上了我们,父亲便被他们使奸计害了。
孙氏泪眼模糊地搂了他道:我儿莫怕,你没事便好。有你在,好歹母亲有个依靠。
小童道:母亲放心,孩儿认得那金人,待孩儿葬了父亲,必去报了此仇。
孙氏吓得变了脸色:我儿千万莫去,便是你父亲在天之灵,也绝不许得你这样做。
小童也不再应声。
待葬了父亲,小童每日便是陪了母亲吃饭枯坐,只待在母亲身旁,也少有言语。
孙氏却是心愈来愈慌,只怕儿子偷去报仇,哪日醒来就不见了儿子踪影,每到夜里更睡不踏实,已是日见消瘦。
小童这日取了两柄短剑来,却是原先那两把宝剑。小童路上用了灵水打磨宝剑,不意这剑受了灵水荡涤,去了杂质,却是变得又短又小,倒象是两把长匕首。
小童先在院中立了两个树桩,便叫了母亲来看,孙氏只见儿子拿了两把匕首,身形一晃,还未看清,却见儿子立定了身形,站在自己身边。那木桩这时,却一段段分了开来。
孙氏虽亲眼见得,却自是不信,只道儿子为骗自己,故意先斫了木桩,来显示其剑法。便是两把长剑也不易斩断了这木桩,这两把匕首想斩断木桩,便是一个农家妇人也知道是绝无可能。
孙氏便道:娘知我儿心意,若我儿执意要去,也无须这般骗我。国恨家仇,终得去报,可母亲只想你真练得了本领,才好上阵杀敌。
孙氏一番言语显是真要报仇,也须得参了军去,上阵杀金人,便是报了仇恨。
小童也明了母亲心意,只是母亲不信方才本领,便指了旁边放了的木桩,道:母亲可亲去查验,孩儿再演练一番。
孙氏也不拆穿,只亲自去拿了根木桩,只怕有碗口来粗,细细看了,还不放心,又费力举起砸地几下,这才拿到身边立了,道:我便用手扶了,你且断开我看。
小童笑道:母亲按好了别动,孩儿要开始了。
孙氏刚道一声好,只觉眼前一花,有风掠过,再定了睛时,儿子便立在身旁正笑眯眯地看她,再看那木桩,已然是分作三段倒在了地上。
孙氏纵是不信木桩是被儿子用匕首所断,但儿子方才动作,自己根本未来得及看清确是真的,不由自己再怀疑。
小童又恐母亲还是不信,将双剑持了,先是慢慢挥动,却是愈来愈快,直至身影不见,一片剑光。
孙氏眼泪先掉了下来,只在口中喊:我儿。。。。
过了些时分,孙氏抹了泪看向小童道:我儿从何处习得这般武艺?
小童道:与父亲此次外出,遇得一道人,教了我俩武艺,所以才杀得那金人,只是父亲遭了暗算,要不那金人绝不是我俩对手。
孙氏但觉悲喜交加,原想阻止不了儿子报仇,便让儿子去参了军,至少保得性命。可看儿子这武艺,只怕入了军队也要去打头阵,若得不死,定是要升了官职。可小童祖父便是要辞了官职回乡,让他参军只怕是违了祖父心意。便只得道:我儿有此武艺,你便要去报仇,我也放了心来。但现已近年关,你便要走,也须得过了年去。
小童看了母亲消瘦枯黄的脸,心疼半晌,道:但依了母亲便是。
天天陪了母亲,但见孙氏脸色也天天好转,身体越来越胖,已不是原来那般消瘦模样,心中自是高兴,便一心只讨母亲欢心,将那金银也取了不少来交与母亲,只说是父亲留下的,孙氏也不怀疑。
转眼便过了正月,小童便试探了问,母亲却道:待天暖些,你再去报仇,我绝不拦你。
小童知道母亲不舍他离开,只得应了。心想自己对武学一道,并无了解,只是依仗了力大身快,若是要报仇还得精通了武学才好,便道:母亲,我听得登州府里有些高人,趁这些时日,须得再去学了些武艺。
孙氏只道:莫要让我伤心,再偷逃了去。
小童道:孩儿天天来回,绝不让母亲担心。
孙氏笑道:此去登州府你天天来回,便是跑路也来不及,莫如去请了师父来。
小童道:孩儿这便去请。
两日后小童带了一四十多岁人归来,便在院中教小童武艺,孙氏偶尔出来观看,但觉那人出手速度远不如自己孩儿,但小童一招一式却学得仔细,自己便也不做声。
那人是实战高手,教的乃是擒拿手,以及技击闪避招式,孙氏哪里看得明白。
如此教了只数十日,天气还未转暖,却传来消息:金军兵分东西两路,直攻向东京,已是围了大宋京城,只怕那京城是不保了。
消息纷乱,到底是年前还是年后围了东京,已是不能明辨真假。那师傅也是急了要回登州落实消息,小童便与师傅一起去了登州府,探得金兵围了京城却是真的。小童便道别了师傅连夜赶回,告知了母亲。
小童小心了对母亲道:金人此刻正在我大宋地盘上,现去报仇正是时机,孩儿也好早去早回。
孙氏道:若寻不得那金人怎么办?
小童道:母亲但可放心,若是寻不得,我此去便是为了保卫大宋京城也可多杀几个金人,当在年底前赶回,再不去寻他便是。
孙氏只得应了,却仍是坚持挽留了数日,才细备了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