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躁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而春躁不是。
昨日我留守至夜幕降临,有幸摸黑偷着和一个阿兵哥聊上了几句,比起战场上的生活,他一直在对归途中的待遇发牢骚——他们在路过帝国南部的工业之城因达斯特瑞时,不幸被卷入一场街头大乱斗,让被打得一片狼藉的残军更加混乱不堪。
因达斯特瑞是特蕾忒尔治下的城市,而这座城市正爆发着无可调解的阶级矛盾,住在外环穷人区的工人们将内环的治理单位、商人、以及上流人士完全包围,却碍于实力上悬殊的差距,只将大好优势打成了个僵持的平局。
刚刚在春典后回城复职的特蕾忒尔定是忙得焦头烂额,若我此时登门拜访,也许能趁乱钻她思绪如乱麻的空子,从她高压之下的口中套出点有用信息。
回到宅邸后,我二话不说,提上行李箱,带着森塔,便悄眯眯地溜回了我们温暖的二人之家。
我本以为这里可以保护秘密,我告诉森塔,我要去因达斯特瑞一趟,让她不要和任何人说,尤其是那个谨慎保守的老管家索伊尔。
她信守我们之间的承诺了吗?
显然没有,因为我手中的通讯设备正嗡嗡作响,而发起呼叫的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那个人——索伊尔已经知道我的“叛逆”想法了。
这个固执的老爷子昨天甚至派人层层围堵,不愿放我这个临时的代家主跑路,如果让他知道我的计划,我的调查工作便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作聪明的小吸血鬼!
“真该死!”
一股莫名的烦躁在我心中滋生,我握紧左拳,恶狠狠地砸在衣柜上发泄。
我不敢拒绝接听,与其暴露自己在逃避的事实,倒不如装作若无其事,自欺欺人般把它丢到床上。
肝火旺盛的我感觉侧腹在隐隐作痛,和岔气了一样疼,没奈何处,只得将桌前的椅子倒转,面朝门口正襟危坐,也为待会儿教训那个自作主张的小吸血鬼养精蓄锐。
“森塔丽,你给我过来!”
森塔正忙着收拾我们半月未住人的家,不知是没听见我的暴喝还是装傻,一分钟过后,她竟还没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我一脚踢开房门,罕见地朝着在客厅里擦地的娇小倩影怒吼。
“给我过来!”
“哇……少……少爷?”
她做贼心虚,侧首用余光偷瞄,对上了本少爷眼中迸射的怒火,大概是真的认为我生气了,便小心翼翼地转过头,颤颤巍巍地快步走到我身前。
“我……少爷怎么突然就生气啦?”
她竭尽全力躲避我锐利的目光,我凶神恶煞般死盯着她看,我们之间的心理对决就好像老鹰抓小鸡,不管她怎么逃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说呢?”
“人家不知道哇……”
她垂下头,两只小手紧张兮兮地攥住两侧裙摆,身体不由自主地小幅度扭了两下,像个犯了错还嘴硬的小女孩。
“嗯?还装!”
我恨她恨得牙痒痒,两只蠢蠢欲动的手摩擦再三,终是克制住动手的冲动,只是迅疾地架起她纤弱的左臂,右手作势要出拳。
“少爷?呜……不要!”
这两记恐吓之拳,震得门框咚咚作响,却连她的发丝都没碰到。
“人……人家也是为了少爷好……”
她本就清纯可爱,在身材高大的我面前,被控制的她活像是待宰的小羊羔,右手惊慌失措地半遮住头,妄想用战栗颤抖和楚楚可怜的委屈表情博得同情。
哼,想逃?没门,我对她自作主张的忍耐数不胜数,每一次她都说是为我好,结果呢?
好吧,之前的事我确实或多或少都有受益,但在我对那桩惨案追查到底的决心面前,我不容许任何人撒野,即使是森塔也不行。
“为,为我好?”
她的狡辩火上浇油,我怒火攻心,恼得一眼大一眼小,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你,你这个小坑货!还有,有脸说是为我好?”
“不然呢?少爷,人家只属于你一人,怎么会背叛你呢~”
我一直都是温柔的人,所以我发火时语无伦次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拙劣,让狡猾的小吸血鬼觅得可乘之机,轻巧地贴近我身,让那双懵懂天真的清澈血眸注视,然后……使用万恶的撒娇大法。
“别生气啦,少爷,人家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但是……人家的初心是好的~毕竟人家眼里只有少爷呢~”
“你你你……你以为装可爱能管用?”
切,不过是小小撒娇,本少爷会吃这一套?
……
“少爷~少爷~少爷~”
“好吧,我无语了。”
我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败北于绝对的可爱面前,迷失在一声声娇柔婉转的“少爷~”里。
“那你和我说说,你明明是出卖我,怎么就为我好了?”
窝囊的我叕叒双又选择了妥协,紧绷的面色随之舒缓,因激动而尖锐的声调愈发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