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苏瑶忍下一丝嫌恶,向左钰道:“去告诉连鼎生,洞庭湖的银鱼正鲜美,他该去尝一尝了。”
左钰欠身道:“只他一人去,恐怕不是秦卓然的对手。况且洞庭一带的虎子身份特殊,那董坤是极难缠的人物,咱们需得小心。”
姬苏瑶露出微笑:“我怎么舍得折损一员猛将?放心,他会有一个得力的帮手。”
左钰小心问道:“是谁?”
姬苏瑶不答,用手指醮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朵六瓣小花。左钰一看,便即会意,目中掠过惊叹之色,躬身退下。
方沈岳探过头瞧了瞧,嘀咕道:“这是什么花?什么意思?……”
乌惜潺从未像现在这样忐忑,就算在惊险中逃离乌家庄的时候,就算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宋泽浪迹江湖的时候,就算被孙婆子迷晕了拐进青楼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般忐忑。
她一向很满意自己这双玉兰花似的纤手,十指白嫩,柔弱无骨。但现在,她却十分恼恨它们什么都不会做。
身处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谷,她极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一番,做出个妻子的样子来,这也是她巩固地位的第一步。
她应当找到一个适宜落脚的山洞,铺些干爽的芦苇,生起火堆,等他带回来些野味。再将野味处理干净,烤上一烤,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下,然后服侍他入睡。
只可惜,这些幸福的画面只存在于想象中。草深林密,她几乎寸步难行,四下虫鸣兽语,都令她惊慌不已。她不辨方向,每每艰难地走出一段,又因为害怕,只能摸索着回到原地。
所以,当两个时辰后,龙寂樾又从洞口回来,乌惜潺依旧毫无进展,正呆坐岸边,看见龙寂樾,登时羞愧得低下头去。
可是,当她看清龙寂樾的神情,心头又全是惊讶了,他的眼角泪痕犹在,他竟哭过了么?
龙寂樾瞥了乌惜潺一眼,见她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瑟瑟发抖,深秋傍晚是有些凉意了,乌惜潺只穿贴身小衣,难挡寒意。他皱了皱眉,解下外衣扔给她。
临水之故,草丛中又冷又湿,不能栖身。龙寂樾转身打量四周崖壁,总要赶在天全黑之前找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观察之下,找到一处坡度稍缓的地方,便手脚并用,向上攀援上去。
爬上丈余高,深觉石壁光滑,少有踏足之处,轻功也难使出来,唯有用力扒住缝隙方能再向上。
又攀了两丈许,突然头顶上方隐隐露出一块平台,因被植被遮挡,在山下仰望时并未发现。急忙腾跃上去,眼前豁然开朗,平台之上竟赫然有一座石屋。
龙寂樾呆怔片刻,不禁回身一望峭壁,自己徒手攀援上来已是十分不易,这里竟然有人能将百斤重的石料运上来,搭建一座石屋?
当下走进屋里,昏暗中只见除却一方石床之外,别无他物。龙寂樾俯身细看那些凿痕,年岁并不久远,又见石床边缘还有些干枯的苔藓,石料必定是取自湖边。
龙寂樾用手指碾碎苔藓,看样子不会超过一年。此地山势险峻,要从上方的悬崖下来绝无可能,所以唯一来到此处的方法,只有虎兕柙的密道,而建造这间石室的时间,是在龙绍瑜过世之后。
龙寂樾心中忖道:“除了父亲,竟还有人知道这条密道,并来此处居住过一段时间...薛茹没有建造这间石室的能力,不会是她。也就是说,另有一个武功高强之人,深谙虎兕柙的秘密,且偷偷潜入这崖底躲藏起来,会是谁呢?他住在此处又是为了什么?”
他直起身来环顾四周,蓦地,瞳孔急剧收缩——只见一侧石墙上刻了两行小字:“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束无碍。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不消计较与安排,领取而今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