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年轻趁势逃跑,其他人也一哄而散,录像厅里瞬间只剩下了录像的声音和一地杂乱,秃头背锅子边收拾边看着录像。
拓跋季平和同学趁着乱也跑了,一路上竟然不知道疲惫,恍惚间裤裆湿了一大片,几个人相互笑着,消失在夜色中。
宾馆的夏日热浪翻滚,夜半无风,只有一个窗户,他们打开电视,觉得乏味,拿出扑克开始打牌,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靠东的房子里有动静。
有个稍微大点的孩子,他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得出神,其他人也愣住了,俨然隔壁的情节要比打扑克更有趣,只是不知道谁不小心碰了一下墙壁,“咚”的一下,才发觉墙是空心的,一点也不隔音。可当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墙壁上,隔壁房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扫兴了,他们就躺在了床上,说着录像里的情节,没过多久,靠西边的房门“哐”一声响了,他们又被惊醒了,传来了“唰啦啦、唰啦啦”的水流声,几个懵懂的孩子彻夜未眠。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太阳把灿烂的暑假留给了记忆,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有很多东西已经遗忘,可在一个特殊的时间里,再想起,它们还历历在目,触手可及,却再怎么也回不去了。
生命由无数个平凡的日子组成,纵然平凡也会在不经意间涟漪起波涛。
初三的日子只有一个忙字,可忙里偷闲,拓跋季平静下醒来去想,他也终于明白了男生和女生嘴唇在一起为什么会相吸,并且会津津有味。
而所有的美好始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发生,也在夜晚终结,上演的都是过眼云烟。
初三的晚自习比较迟,十点四十才结束,拖拖拉拉的交完作业后,有的同学回到宿舍十一点了。到了宿舍大家都忙着洗漱休息,有的同学还要加点晚餐,等值班老师像是放驴一样喊着,快熄灯了,还不睡,是猩猴(猫头鹰)吗,大家才迅速收拾好衣服,攀上床,开始窝聊。
宿舍以前是教室,木工做了上下两层的大通铺,按照年级分配了三个教室。熄灯后的宿舍也不会刹那间静下来,黑灯瞎火的难免拉乱东西,撞翻物件,穿反衣服,最好笑的莫过于两个同学之间穿乱了内衣,事后才发觉。更有甚者,有学生胆小,半夜起来不敢去上厕所,偷着别人的瓷缸子躲在门背后撒尿,第二天上完早操,有学生惊奇的发现自己的瓷缸子里怎么有黄黄的东西,闻后发觉不好,才发现是尿,于是就骂爹骂娘胡乱骂了一通。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把瓷缸子放在外面,都锁进了箱子里。
关于女生的话题是男生宿舍经久不变的主题,而名列前茅的永远是胸和屁股。男生会讨论班里哪个女生胸大,写字的时候谁把胸放在桌子上,班里那个女生屁股翘,走起路来一摇一晃,让人心潮澎湃,更有甚者还会讲出带颜色的笑话,一哄而散,都窝在了被子里。
一天下午,吃过晚饭,学生们都在忙着写作业、背书,姓蔡的同学看着拓跋季平坐在教室背后的台阶上看书,悄悄走了过去,蹲下来,看着拓跋季平。
拓跋季平说,我脸上又没有虱子,有啥好看的?
蔡同学说,你还别说,真有一个。
说完,掐了一下拓跋季平的脸。哎!没逮住,虱子掉了,哈哈哈,便做了个鬼脸。蔡同学又说,告诉你个秘密。
拓跋季平说,啥秘密?
廖老师(语文老师)和她男人不在同一个学校,秦老师(英语老师)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他俩有哪个关系,你知道吗?
拓跋季平说,不知道,有啥关系?
有一腿。
啥叫有一腿?
哈哈哈,傻瓜,就是他们两个那个呀。
哦哦,懂了,你说的就是他俩那个啦,嘻嘻嘻!
你看,廖老师的穿着,高跟鞋,牛仔裤,真的好馋人。
你这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敢议论老师。拓跋季平说。
季平,我就悄悄给你说着呢,谁让咱俩关系好呢,我比你年龄大,自然见得比你多哦,你可别乱给别人说,要是被老师知道了,那我可就完蛋了。
咳!你害怕了?哈哈哈,我就是吓吓你,你还真怕,你刚说的我想了想还真是的,廖老师确实挺那个的,哈哈哈!
今晚我带你证实一下廖老师和秦老师的故事?
真的?拓跋季平说。
那当然,哥们混了这么久,没点东西怎么在学校立足。他洋洋得意的说。
晚上十二点半左右,其他同学都呼呼睡着了,蔡同学从床铺爬起来,捣了捣拓拔季平,于是两人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溜出宿舍,猫着腰到了校园的东边。
学校的西边是生活区,东边是办公区。办公区后面有一排房子是教师餐厅,教师餐厅的门晚上不上锁,此刻,厨师早已休息了。
夜深人静,学校里除了路灯和几个老师房间的灯还亮着,偶尔听见有咳嗽声,还有从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声、猫头鹰的声音,校园里蛐蛐在草丛里叫个不停,路灯映在地上,泛起了黄色,路灯上几只蚊子在吱吱的叫着,飞来飞去几只天牛也赶来凑热闹,碰到路灯上掉在地上,然后又飞回来。
他俩拨开教师餐厅的塑料门帘,溜了进去,四只眼睛出神的盯着对面的房子,他俩连自己的心跳都能感觉得到,悄悄猫在窗台上,像极了土拨鼠。
两个人猫了几分钟还是没有动静,拓跋季平有些不耐烦了,他捣了一下蔡同学,蔡同学示意他再安静等等。这时候一只老鼠开始在餐厅里忙活了起来,吱吱吱吱叫个不停。老鼠上蹿下跳,蹦进面箱又蹦进米箱,边吃边叫着,一只老鼠蹦跶到了季平的脚底下,吓得季平直跺脚。
快、快看,来了!
借着路灯的光,他们看见秦老师披着衣服,点着一支烟,走几步吸一口,不时向四周观望一眼。
确实就是秦老师,他吸完了一支烟,扔在了地上,顺脚就捻了一下,再环顾了四周,推门就进了廖老师的房间。
廖老师的房子比较偏,靠近校园最东边。
房子里没有灯光,摸着黑进了门,咔嚓,门插销被插上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面箱里、米箱里的老鼠不停的吱吱叫着,像是找到了宝藏一样兴奋。
这时候,蔡同学一个手势,示意拓跋季平跟着他,蔡同学先溜出餐厅,拓跋季平在后面跟着,两个人猫着身子,慢慢靠近廖老师的房子背后。
午夜,气温还未降下去,房间被太阳炙烤一天,里面充斥着燥热的空气,索性窗户都打开着。
房子背后就是炕眼门和烟囱,摸着黑,他俩凑到了炕眼门前,蔡同学用手摸着摸着觉得手里黏黏的,也不管是啥,就朝墙上抹了一把,觉得不黏了,大概是烧炕的烟煤胶吧。
他俩把耳朵凑近炕眼门,就像两个木头一样靠墙蹲着。
冬天取暖是个技术活,而学校也盘的炕,只是烧煤的炕是这样设计的,炕洞上面铺着一层木板,煤炭埋在火灰里,散发出的热量烘热了木板,再暖和了被窝。廖老师的炕也是这样的。学校每年都会分一些煤炭给老师们取暖,每个老师都有一个煤窑。
咯吱咯吱,床板开始有了响动。
廖老师压低声音说,门锁上了?
秦老师说,嗯,锁了,你害怕啥?大晚上的,你还怕他回来不成?
你呀,坏得很,我才不怕,我门儿都给你留着呢,现在十二点多了,我都睡着了你才来,以后不给你留门了。廖老师说。
......
深夜,安静极了,那怕是咳嗽声音也会变得十分清脆。
拓跋季平和蔡同学憋住呼吸,彼此能够听见心跳,他们生怕放过房子里面任何声响。
终于安静了下来。远处的大树上,一弯月亮飘了过来,漆黑的夜晚恍惚间明亮了很多,蛐蛐也已不再那么激烈的鸣叫。
夜,回归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