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呆立当场,片刻,又飞奔出了庭院。
庖乙:“大惊小怪!”
姜妙:“没见过世面!”
可怜当日的全驴宴,飞廉没有吃到。
第二日,甘棠又来找。姜妙见他,忍不住唾弃:“半点正事不做,你来的这样勤快干嘛?”
甘棠笑道:“你知我哪有什么正事?不过混吃等死罢了,不来找你玩,还能去哪里?”
“没骨气!”姜妙鄙视道。一面又说:“你等着,我今日做了驴肉火烧,去拿些给你尝尝。”
甘棠却是直接跟了进来:“我直接随你进去呗,还能看看你这府里是什么样子。”
姜妙想想,道:“也行,你随我来吧。”她带着甘棠到了西院,喊一声:“乙父,我朋友来看我,我且带他进来了。”
庖乙在房中应一声,并不出来,甘棠却眉头一挑。
说话间姜妙已拿了几个驴肉火烧出来:“你且尝尝我的手艺?”
甘棠一把拽住她问道:“乙父?你什么时候叫的这样亲近了?”
姜妙向他口中塞入一个火烧:“我敬重长辈不行吗?你哪里这样多问题,快吃吧!”
甘棠咬下一口,赞道:“着实不错,这驴肉可真嫩!”
姜妙得意:“你尝出来了!这次的驴肉都是循着筋肉的纹理切割的,肉质完整,口味纯正,而且肉汁都留存在肉里,因此味道才会格外鲜美啊!”
甘棠立刻捧誉一番:“说的这样头头是道,想不到你竟真是下了功夫,一心要做个好厨子啊。”
姜妙听着不是滋味:“说什么呢!我,我这是练刀法顺带的。”
“明明是学厨顺带练刀法而已。”悄无声息在一旁混吃的飞廉忍不住吐槽道。
姜妙大怒:“你不是不吃我做的么?还来!”说着去夺飞廉手中的火烧。
飞廉灵活躲闪:“我只是不吃豆腐,何时说过不吃火烧了?”
姜妙奇道:“你个傻大个,不应有此辩才才对。定是羲和教你的吧?”
飞廉口中不停:“我往常只是不与你这臭丫头一般见识而已。”
甘棠闻言,皱眉道:“阿妙,这是何人?”
姜妙指一指飞廉:“你说他?他是羲和的侍卫。”
甘棠劝道:“你伺候羲和也就罢了,何必要跟一个小小侍卫计较?没的辱没了自己。”
飞廉在一边听着,知道是自己方才叫“臭丫头”惹恼了甘棠。他知道甘棠的身份不好计较,却仍有些不忿:“我家的侍女,怎么叫是我们自家的事情,就不劳甘小公子费心了。”
甘棠又要再说,却被姜妙拦住:“你们两个莫名其妙吵些什么?飞廉,我要与阿梨叙叙旧,你就不能安静些吗?羲和只是要你看着我,没要你跑来搅合吧!”
飞廉哑口无言,看着姜妙与甘棠那一副亲近样子,只觉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他不再所言,转身就走。
姜妙嘀咕道:“这家伙最近气性大得很,真是莫名其妙。”甘棠闻言,却微微眯了眯眼。
姜妙回过头,案上已经空空如也,她惊道:“这么多,你竟都吃了?”
甘棠笑眯眯地将一个小食盒收入怀中:“你这驴肉火烧做的这么好,我带些去给阿桃尝尝鲜。”
姜妙气结:“你拿着我的东西去讨好阿桃!”
甘棠奇道:“哪里的话,我分明是让她尝尝你的手艺。”
姜妙道:“随你的便吧!”她越想越气,起身去推甘棠:“你赶快走走走!我忙得很!”
于是甘棠莫名其妙,便被姜妙赶了出来。他摸摸鼻子,转身去了太师府。
太师府中,一间清雅的精舍里,一身湖蓝衣裙的少女静静地坐在窗边读书,时而低头啜一口茶。她肤色极白,隐隐有莹寒之色,着装清新淡雅,发髻高挽,发上插一朵小小的菊花,其余再无簪饰;她的姿态随意却又自带一份端庄,明明没有十分的姿色,却总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一个相貌清秀的丫鬟冒冒失失地闯进门来,笑道:“小姐,甘棠公子又来了。”
少女“嗯”了一声道:“快请。”
丫鬟没动,又笑说:“已经进来了。话说回来,这樊公子可真是痴情不改,每天雷打不动地往我们这里跑,简直比和尚做功课还要勤快些!”
少女皱了皱眉:“幼艾,我这些日子不曾管教你,你越发的胆大了,在这里胡言乱语,快要把我们太师府的脸面丢尽了。我与甘棠自小相识,亲近些是自然的,哪里有你说的那样不堪?”
幼艾吐吐舌头,退了下去。
少女叹口气,摇摇头,便见甘棠笑容满面地走进来:“几日不来你这里,院子里的白菊都开了,这香气真是令人陶醉,我且赖在你这里不走了。”
少女面色微微一红,嗔道:“你这么大了还没个正经儿,给外人听了去,又不知要怎样说。”
甘棠心道,我喜欢你这件事早已是天下皆知,哪里还怕这些,脸上仍旧赔笑:“阿桃莫怪,是我唐突了。我今儿去阿妙那儿,那丫头做的驴肉火烧,我想着实在难得,特地带了些来给你尝尝。”
“阿桃”“噗哧”笑了起来:“你是又抢了阿妙的来给我?怕是要把她活活气死了。”
甘棠连连摇手:“无妨,她三不五时便生气,过几日便好了。”一面又道:“你也帮我劝她一劝,她整日在个男人府里为奴为婢的像什么样子?偏还非要守诺,不肯回来。”
“阿桃”轻啜一口茶水,道:“我倒觉得阿妙这样才对,守诺有什么不好?羲和公子也不是寻常人家,自是不必担心的。说到底,还不是你在那里撺掇,才出了这等好事!我看啊,你以后还是少去找她,她反而能少些祸事了。”
甘棠被她说得讪讪不已,却不死心:“我已知错了,现下还后悔着呢。唉,可她成日在羲和府里,也终究不是办法,不如,你去找伯父……”
“阿桃”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反问:“你怎么不去找伯母呢?”
甘棠不说话。
“阿桃”叹道:“如今切忌事情闹大,知道的人多了,害的是阿妙的名声,你以后少去那里才好——这事本知道的不多,你整日价地往那里跑,传出去被发现了,你让她如何自处?你年纪比她大些,又是男子,理应更加检点才是。”
甘棠笑容一僵:“原来你是这般想……我本以为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在男女之防上原可不必上心——罢,既然你开了口,我以后不见阿妙便是。”
“阿桃”又道:“既如此,你以后也少到我这里来吧,到底都大了。”
甘棠脸色煞白,强笑道:“也好,好,那我也不便多留,先走了。”说罢起身,缓缓走出门去。
只听“阿桃”在背后淡淡吩咐:“幼艾,送客。”他的身形愈发落寞了几分,再不停留,转瞬便已失去了踪影,只在风中徐徐传来一句“不用!”
幼艾略有埋怨地看着“阿桃”:“小姐,你是不是太心狠了些,我看甘棠公子这次着实被你伤着了。”
“阿桃”呷口茶:“当断不断,其心必乱。你若不把话挑明,将来只怕他越陷越深。我与他交好,怎能误他?”
幼艾撇撇嘴:“我看甘棠公子就挺好,小姐你怎么就看不上他呢……”
“阿桃”啐道:“别胡说!”
幼艾吐吐舌,又问:“小姐,这食盒?”
“阿桃”看了一眼,淡淡道:“拿下去吧。”
“是。”幼艾拎着食盒出了房门,看一眼食盒,轻蔑道:“这年头,谁又会缺这一口驴肉火烧呢?”
她说着,随手将手中食盒一掷,盒中驴肉顿时洒作一地,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