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章 妙生胎息(2 / 2)九歌:燕回首页

庖乙叹道:“要你这样的半大孩子练静功,自然是强人所难;但你若掌握了吐纳之法,这文思豆腐,便也不会这么难。”

姜妙一听,立刻知道他这是要传道了,顿时打起精神,仔细聆听,只听庖乙缓缓道:“古人推崇吐纳之法,以吐纳联通腑脏,调节气血。纵观之下,有吸气之法,长吸细吐,以充盈气血,更有甚者,吸气时又辅以吞咽,此为‘吞津咽气’;有呼气之法,短吸长呼,以排浊祛邪;有闭气之法,内视五脏,漱炼津液,以使内气充盈顺畅——我教你的步法,便是用的这闭气之法。”

他顿了顿,又道:“然而这些法门,虽各有利弊,却都是有所侧重,吐纳不等,则力道不匀,神思不定。是以用这些法门,永远也达不到心如止水的境界。”

姜妙恍然大悟,连忙问道:“那,可有哪一门吐纳之法是呼吸并重的?”

庖乙点头道:“还有一门‘胎息’之法。《庄子》有云:‘古之真人,其息深深。真人吸以踵,众人吸以喉。’依此法,你在吐纳之时,便要尽力将气下沉,如从脚踵处发,呼至于根,吸至于蒂,既柔且长,绵绵若存,守胎中之一息也。在此之上,便可固守虚无,神气相抱,神静气闭,妙生胎息。”

姜妙听得,若有所悟,连忙再去切豆腐,当然又失败——这静功不同步法,哪里是一朝一夕便能炼成的?如此,她只得一边练习切豆腐,一边练习“胎息术”,两相辅助。庖乙看了,不由露出满意之色。

飞廉在外面等至中午,厨房内却没有再传出摔打之声,不由颇为诧异,正在这时,房门应声而开,姜妙手执一只大海碗,眉心鲜红,脸上竟隐有慈悲之色。

飞廉只觉眼花,再一细看,这丫头脸上哪里还有什么慈悲,分明一脸阴沉,正狞笑着向自己走来。飞廉心里一紧,欲待逃走,又不敢违背公子嘱托,只得木着脸站在原地,两手在隐蔽处,紧紧扣住了臂膀。

姜妙笑眯眯招呼道:“飞廉啊,想必你还未吃午饭,我这里做了小葱拌豆腐给你吃,管饱,你看怎样?”

飞廉飞快地瞥了一眼海碗,只见里面黑乎乎的一坨,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来,连忙拒绝道:“我不吃。”

姜妙脸色一变:“不吃也得吃,我都快吃吐了,你哪有挑食的份!”

说着,抓起大海碗向飞廉嘴边塞去,飞廉以手架住碗奋力拒绝,两人便在方寸之间拆了几招。

姜妙右手执碗,横肘前冲,咬牙切齿道:“今日都给你换口味了,你还不领情?”

飞廉上身后仰,不为所动:“这东西看都看不出是什么,是人能吃的吗?——我情愿继续吃栗子!”

姜妙左手掰他小臂,一面劝慰道:“只不过卖相差了些,味道还是很好的,相信我!”

飞廉反手拿住她手腕:“我一点都不相信你!”

姜妙出脚踢他胫骨:“你个傻大个儿,没想到竟还敢反抗?”

飞廉抬腿避过,反踹她膝盖:“臭丫头你说谁?”

姜妙被踹退几步,冷笑道:“好啊你,总算说出心里话了,敢叫我臭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飞廉一手成掌,护在胸前:“我就叫了怎么样?你根本就打不过我,臭丫头,臭丫头!”

姜妙柳眉倒竖,正要发怒,忽听旁边一声极其尖锐的呼喝:“你们在干什么!”

二人齐齐回首,却是多日未见的大丫头齐光。只见她先看向飞廉,一副极为不认同的样子,直把飞廉看得面红耳赤;接着看向姜妙,厉声道:“公子府中,如此喧哗打闹,成何体统?”

接着又看向飞廉,语气稍缓:“她是新人不懂规矩,肆意妄为,也就算了;你自小与公子在一处,怎的也陪着他胡闹?明明素来是个稳重的!”

飞廉涨红着脸不说话,姜妙却不乐意了,她看飞廉那一副老鼠见猫的老实模样,心里重重一哼,脚步微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齐光全身穴道。

齐光便保持着张口结舌的模样呆立在那里,飞廉猝不及防,连忙拉住姜妙:“手下留情!你与我闹两下也就罢了,可齐光她不会武功,你与她这种普通人一般见识干嘛?”

姜妙奇道:“她即是个普通人,你又怕她作甚?刚也不见你对我手下留情,对她你倒是挺怜香惜玉啊——这是你相好不成?”

飞廉面色紫涨,连连摆手:“你不要胡说!没有的事!唉!”他说着,便要去解齐光的穴道,被姜妙一把拦住。

姜妙笑道:“我也不是想欺负她,只是你看,这豆腐呢,我实在是吃不下了,你又不肯吃,好不容易来个人,我能不抓住机会吗?”

她又问:“要不然,还是你来吃?”

飞廉不说话了,过一会儿,他低声对齐光说道:“齐光,真是对不住……你放心,至多,至多难吃一点儿……”他说不下去了。

他说这话就是默认了,看来也是吓得不轻。姜妙心里一乐,将海碗里的豆腐悉数喂给齐光,鉴于她不能吞咽,还十分好心地将食物都给她顺下喉咙。她一面喂,一面柔声道:“要怪呢,就怪你运气实在不好,偏偏赶在这时候。要是早几日呢,栗子没你的份;要是晚几日呢,等我功夫大成了自然也不用吃这个。所以你今后莫要往我跟前凑,我知你一见面就不喜我,恰巧我也是,咱们眼不见心不烦,岂不美哉?何必要巴巴地跑来触霉头呢,你说,是吧?”

齐光眼神惊恐却无法动弹,被姜妙生生地为了一海碗豆腐下肚,等姜妙喂完解开穴道,半句话也不敢多说,立刻捂住嘴跑开了。

姜妙略微可惜地咂咂嘴:“怕是要去吐出来,可惜我一碗美味可口的小葱拌豆腐。”

飞廉只觉得她不可理喻,二话不说转头就走。走到一半,却发现姜妙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回过头恶声恶气道:“你跟来做什么?折磨人折磨得还不够么?”

姜妙一抬手,露出手上食盒:“冤枉,我是要去给公子送点心,不过顺路而已。”

飞廉一噎,脚下运起轻功,将姜妙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姜妙啧啧叹道:“堂堂侍卫总管,真是好生幼稚。”

她一转头,却见角门处一个面生的小丫头躲在门后,正瑟瑟地望着她。

姜妙奇道:“找我的?”

小丫头回道:“门,门口有一位自称叫阿梨的公子,请你,请姑娘你去见他,说是来赔罪的。”她说着,又小小声补充了一句:“他,他长得……十分好看。”

姜妙身形顿住,眼前仿佛浮现出甘棠那如蝶般明媚又不失儒雅的身影,此刻他定是穿着宽大蓝袍,斜倚门边,垂首以待,不时抬一抬头,眉间略带轻愁,却无端引得一众丫鬟仆妇芳心大乱。

姜妙脸倏地垮了下来:“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