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沱河畔,刘师敬也刚从睡梦中醒来,他这辈子从没打过这样憋屈的仗。
几天下来,只遥遥看了狄人几眼,尚未有一点交锋,跟在自己身边的两千人却已折损近百,尤其是最初跟随自己的那五百人,即便未死者,也都落了伤残。他有理由相信,仅这几天的奔波,就足以让他折寿数年。
不过刘师敬醒来后也不是没有得到好消息,至少朱殷和庭州城剩下的那些人手,已经进驻松沱河大营,最近一批自乌屯河撤回的斥候带来了消息——狄人并无绕道的趋势,他们正直挺挺地向松沱河走来。
天公似乎也在为战场筹谋,此时的雪已渐小了,刘师敬连咳嗽了数声,他知道,总算是要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了。
朱殷正在巡视营寨。
他对黄仲麟和刘师敬的工作非常满意,松沱河畔营盘坚固,他们甚至还为战马搭建了遮挡风雪的蓬舍。马棚旁就是骑兵营帐,里面传来了阵阵鼾声,朱殷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些人前阵子着实是遭了罪,随即便迈步绕开。
“大帅。”
忽听得背后一声搭讪,朱殷回头一看,见一人穿着单衣,半个身子从帐子里探了出来。
“天冷,快回去休息吧。”朱殷笑着说道。
那人见朱殷搭了话,便干脆走出了帐子,一双赤裸的,乌紫的大脚踏在泥地上,双手一摆,伸了个懒腰。
“就是嫌热才出来的。”那人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答道:“里面点着炭盆,有点熏。”
“那是该出来透透气。”朱殷闻言依旧是笑,低头看他的脚,又说:“那也该穿鞋才是。”
“哦……哈哈哈,不打紧,不打紧。大帅可要进去坐坐?大家差不多都醒了。”说这,他掀开毡帘,伸手便请朱殷进去。
朱殷本还怕担心搅扰了将士们休息,但他把话说的全,朱殷便也不好拒绝了。
这帐子里摆着两张通铺,上面躺着二十七八个汉子,两张通铺之间,均匀放了三只炭盆,此时他们已经醒了七七八八了。
朱殷见状不由得感叹道:“还是骑兵的条件好啊。我帐下那些步卒,要五十来人挤到一块儿的。”
请朱殷进去的那人也是呵呵一笑,大大方方地说:“毕竟是精锐嘛!”
将士们见是大帅来了,便纷纷腾了位置,朱殷说了句“感谢”后,朝人堆里一座,指着那人说道:“我知道你,骑兵都尉樊冲,当初唐都护从幽州来北庭的时候,点名要带上你,想来你也的确是一员悍将。”
对于朱殷的夸赞,樊冲都坦然消受,毕竟他说的也是事实,一屁股坐了下去后,答道:“正是卑职。大都护既知道我,我也想问问您,您之前是如何猜测我的,如今见了我,与您的猜测又可有出入?”
“见面更胜闻名啊!”朱殷果断答道:“我原以为你只是个悍将,良将,如今一见,却发现你竟然还有内秀,心中霎是喜欢啊。”
听朱殷如此说,樊冲也不问他理由,只是摇了摇头道:“内秀不内秀的,与打仗无关,卑职究竟是一员什么样的骑将,还需大都护到战场上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