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 相谈(2 / 2)在飞机上首页

后来,村干部和村里人都说他们太过分,才收敛了一点。

前几年有听我二姐说过,真是“越得宠越不孝”。

“我记得,你爸妈对你也是挺宠的。”我说,“但是你对父母亲的孝顺,那是周边五乡八村都知道的啊。”

“那不一样,我在家里最小嘛,自然得宠些,那时候农村不都是这样嘛。我爹妈对我的宠,是有原则的。犯了事,一样教训,一样打骂。不像富贵家,毫无原则的迁就,这叫惯。现在叫溺爱。”云水说得有道理。

云水接着说,“记得吗?有一年夏天,我们大概八九岁吧,在社公门塘里游泳玩水,本来大家游来游去,还潜水捉迷藏,或者比赛看谁潜水时间长,正玩得高兴,啥事也没有。富贵收工回来了,看楚七也在,就把我们所有人都大骂了一通,其实就是怕他儿子淹死。害得我们所有人回家都挨骂,叫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和楚七玩。”

“这种事还不止一次,经常。”我都记得。

“富贵叔就是什么都不肯楚七玩,不肯楚七碰。按照现在说的,就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巴里怕化了。结果楚七长大了,啥也不会,啥也不敢碰。而且只会伸手,啥也不会。一家人都围着他转,姐姐和妹妹都得让着他。”云水说。

“不要光说话,吃菜,喝酒。”不知什么时候,田老师收拾好厨房,坐到桌上来了。

“好,好,好。”我和云水又饮一杯。

“领导,我敬您一杯。”田老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哟,今天这么豪爽啊。”云水笑着说,“她不会喝酒。其实我也不太会喝,二三两就醉了。”

没过一会,田老师就满脸通红了,一直红到脖子了。

“领导,你们难得见面,今天慢慢吃,慢慢聊。我先进屋了。”田舒雅站起来说。

“永进呢?井水呢?他们都怎么样?”我问。

“我们当时玩的,基本上都在村里。八九十年代的时候,都出去打过工,也都是做粗工,干零活,差不多十几年前,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噢,我大概听说过。”那些年,我有问过,但不知道他们都在哪些城市打工。

“那去的城市多了,有省城的,有到上海、广州、深圳的。都有。也有到青城的。”

“那怎么都没人找我呢?”

“他们在青城的时候,您可能不在青城,好像是不是在富州,还是楠景、BJ吧。”

“噢。这样啊。”

“大家都过得还好吗?”

“都挺好的,全都盖了新房子。楚七都建了新房子,就是不孝顺。不过,富贵叔、富贵娘前几年都去世了。这事也就翻篇了。”

“富贵叔、富贵娘都去世了?”

“都去世了,走的时候还不到八十。村里老一辈的,我们叫伯叫叔叫大娘婶婶的,都差不多走了。衰有队长还在。您看看,我们都五十好几了呢。”

在清清浅浅的光阴里,我一直码着文字的足迹,几多惆怅,几多落寞,粉饰成锦瑟嵌入诗行。

人生就是一场相逢一场遗忘。浮华过后,捻一缕墨香,提笔是极致,落笔是阑珊,静默里,只留一纸荒芜。老去的故事,如同氤氲在眉间的烟雨,隐隐约约却又挥之不去,笔下的初心隔着一诗一禅,此岸有我,彼岸是你。悠然的岁月里,寻一良人,择一处静谧,有花有草,有笔有墨。抚一张琴,吟几阙词,回忆着那段被屋檐遮住的光阴,讲述着被光阴浸染的情怀。给光阴嫣然一朵给流年弱水三千走过了繁华,放逐了心事,打开是尘世烟火,关上是云水禅心。

“时间是把杀猪刀啊。一晃,我们都老了。”我不无惆怅的说道。

碰一杯,两人都一仰脖,一饮而尽。

“永进,井水,还有衰狗毛等等,都在村里,每天地里干点啥,或者到城里转转。日子平平常常,过得也挺好。”云水对我说。

“其实,我们都一样,我也就比你们一般劳苦大众幸运点儿。沾了父母的一点光,读了点书,后来吃了商品粮,当了兵,运气不错,考上了军校,当了个干部。如此而已。”我有些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对云水说的。

这天一聊,我忽然更加明白,我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较为幸运的人罢了。那么,对于我来说,除了真爱真情,还有什么别的值得摆在至上位置呢?这些年,活得越来越知足,也越来越愿意做好人,越来越善良了。没有别的,看清楚想明白了,开始通透了。说一千道一万,做官也好,赚钱也好,考据校注《道德经》做学问也好,不都是为了把日子过好吗?

如果我退休后回到村里,还不是一样种点菜,割割鱼草,每天到地里干点农活,不也是上班时候曾经追求的吗?无非比他们多看几页书,多写几篇诗与文章而已。

人的一生,或多或少,总难免有浮沉,不会永远如旭日东升,也不会永远痛苦潦倒。是啊,我在青年时期可谓顺风顺水,一路高歌猛进,从最基层连队一直到大区机关。人生总有浮沉,到了某个位置后,从此就裹步不前,一路下滑了。

面对人生的起伏,真正的高手都是那些能以平常心牢牢驾驭人生这匹烈马的人。古人说“君子如兰”,懂得用一生践行谦逊之道的人,就是古人所说的君子,他们温婉含蓄、风度翩翩,用美德的芬芳熏陶着世人,保持平常心在成功的路上不但越走越远,还越走越有内涵,越来越有魅力。

就像云水,一辈子都始终保有谦逊,把自己摆在最后,是真正的谦卑而不是装出来的。

“说说你自己吧。”我虽有耳闻云水的事,但并不详细,便对他说。

“我都平常得很,普通得很,有什么好说的。”他微微的笑着。

“来,再来一杯。”我端起酒杯说。

(明天的故事,让我们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