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年没有在想,他跟随乔礼杨退之等人,穿过这个施工现场,来到一处明显是搭建了一半的露台之上。
此刻这露台之上,竟跪了黑压压的三四十人,这些手上都举着一份奏疏。
而他们的另一侧,就是这些国子监的文人跪拜朝向的那边,一位穿着由丝绸锦缎织成的紫色道袍,手里拿着一把拂尘,慈眉善目,有些仙风道骨的道人正端坐蒲团上打坐。对眼前这些人举动置若罔闻。
真是好会做姿态啊。
乔礼太监见了这一幕,不由得眼皮挑了挑,快步走到这些清贵文人身前,不再是像刚才对杨退之李新年说话时那样的好涵养,阴沉着脸,质问道: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是要谋反嘛?”
跪在第一排,仪容端正的一名中年文人应声,高举手上的奏疏:
“我新明有死谏之臣,没有谋反之臣,我们有奏疏要直呈圣上!”
乔礼道:“上疏有上疏的路,先交给通政使司,再转司礼监,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矩,你们在这里阻止宫观施工做甚!”
这个中年文人振声回应道:“我们参的就是通政使司,参的就是各部衙门,参的就是内阁,所以这个奏疏,我们并不能交给他们!”
他紧接着说:“请公公将我们的奏疏呈交给圣上!”
他身后所有的官员立刻齐齐发声:“请公公将我们的奏疏呈交给圣上!”
几十个文弱的文人,齐齐吼出声,竟然也有一股气势。
乔礼目光斜视着杨退之,又斜视李新年,见他二人均是眼观鼻,鼻观心,竟像是没有看到自己的暗示一般,只好又对着这些官员说:
“诸位大人,你们要向圣上进谏,要进献忠言良策,本是应该,可万万不应该在这宫观来闹事,圣上专派殷真人来监工,日夜兼程赶着进度,不得有丝毫厌恶啊,若是惹恼的圣上,万万担待不起啊!”
谁知道这中年文人又道:“公公,我们要参的就是这宫观,又是这姓殷的妖道,妖言惑圣,蒙蔽圣听……”
“住嘴!”乔礼突然发出一声大喝,打断了这中年文人的声音,他怕这人不知好歹,说出什么没轻没重的话来,那就不得了了。
乔礼目光朝那殷利亨真人扫过,见这老道依旧个闭目养神,不声不响的姿态,心里把他骂了个稀巴烂。
“杨大人,李大人!”
李新年虽然心中十分不想对这些文官动手,可是他早已很清楚了,既然加入了靖安司,这种要沾血的脏活怎么会少?
一旁的杨退之也不打算再拿捏姿态了,直接上前踏出一步,发出充满暴戾的一声:
“都是踏马地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他这一句话是带着真气,声音尖细刺耳,听在耳朵里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下面这些清贵都是没有练过武的文弱书生,哪受得了这个,被杨退之这一吼,有些人竟跪都跪不住,竟直接瘫软在地上了!
忽然,不等杨退之进一步动作,西华门那边忽然传出一声吆喝声,透出焦急紧张。
“住手,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