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自觉完美的答案，“让所有人都幸福。”

“你真是个小孩子啊，兔子先生。”“无”这样说。

但这次哈利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因为“无”说这话的时候，用的是一种非常诚恳的赞赏语气。

他在赞赏哈利。赞赏哈利是个小孩子。

“但是很遗憾，这个权力最大的人要做的是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幸福。”

哈利不解地歪了歪头，“有什么区别吗？”

“无”依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兔子先生，如果你天天只能吃土豆和黑面包，你会觉得自己幸福吗？”

当然不会。”哈利想都不想地回答。

“但如果我告诉你别人只能吃泥饼呢？”

“泥饼？！”哈利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泥怎么可能做食物？！”

“是啊，泥怎么能做食物呢？”“无”静静看着哈利，“但在你的世界，这就是现实，不管是在过去，还是在此刻，有人为了不被饥火折磨，不得不用泥土果腹。”

看着震惊到无法言语的哈利，“无”重新问起那个问题，“兔子先生，如果你天天只能吃土豆和黑面包，你会觉得自己幸福吗？”

“我……我大概……比起吃泥饼的人，我大概会觉得自己幸福吧。”

“看，这就是国王要做的——让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幸福。”“无”淡淡地道，“可是，兔子先生，只能吃到土豆和黑面包怎么可能是幸福呢？”

“这是……欺骗？”

“当然。”

哈利愤怒地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简单。兔子先生，你觉得国王幸福吗？”

“当然幸福。”国王怎么会不幸福？

“那你觉得让所有人都过上国王的日子是否是一件容易的事？”

哈利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人的渴求是会无限增殖的，国王也会觉得自己有不幸福的时候。与其不断去满足松鼠们无穷无尽的需求，山猪不如一开始就选择欺骗和愚弄。它会捂住松鼠们的眼，堵住松鼠们的耳朵，只给它们看它想给它们看的，只给它们听它想给它们听的。它要将它们塑造成提线的木偶，乖乖上供的机器。可是——

“无”嘲讽地笑了起来，“山猪却骗不了自己，它的胃口会越来越大，而松鼠们恰恰还能看到吃的越来越肥的山猪，还能看到越发皮包骨的自己。它们会疑惑、会愤怒，等它们饿急了，就会合力把山猪拉下神坛，宰了它吃肉。吃的最肥的那只松鼠会在其他松鼠的欢呼声中登上那个空了的神坛，化作新的山猪……

“无”幽幽地叹了口气，“到时，又是一个一样的选择摆在新的山猪面前。”

哈利忽然感到一阵绝望的窒息，仿佛掉进了幽深不见光亮的水底。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是这样……”哈利喃喃，“难道这样的事情要一直重复吗？”

“怎么会？”“无”轻快地笑道，“不是还有你这种要让所有人都幸福的松鼠嘛。总有你这种各色的松鼠会去想打翻山猪的神坛，而不仅仅是把它拉下来换自己坐上去。”

哈利愣住了。

“看啊，”“无”指着远方隐隐可见的白色城墙，笑道，“一座山猪统治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