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白抬眼看那扎着丸子头的少女抓着手里的木匣,一步一步走向烈火当中。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少女迷失在大阵之中,根本不自知。
张凡白在奇珍局外大喊道,“宁舞!宁舞!停下!”
宁舞行走在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中,大脑也被冻得迟缓了许多,自己是怎么来的来着?哦,对了,阁主让她到奇珍局取一个木匣装的宝物,阁主还告诉她,这件宝物是刚刚入库还没有奇珍局的印记封禁,可以随意取走,她拿到了,可为什么回头路那么长,她走了好久好久啊。
张凡白用剑削下旁边一根石柱的一块碎石,朝着宁舞的方向丢了过去,可一丢入奇珍局的迷阵就笔直地落了下去,再过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张凡白意识到这座大阵的结构相当复杂,有真有假,不是单纯的幻阵。
张凡白咬咬牙硬着头皮背过身,他与宁舞交情不深,宁舞若是死于贪图奇珍局的宝物而死也算活该。
宁舞寻着本能找到了能让她感到放松的东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雪地里竟有一个火堆。
宁舞搂着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一个火堆,真的好温暖啊,不想再往下走了。
就在宁舞打算靠着火堆睡上一觉时,一只满是寒霜的冰冷手掌抓住了她的肩膀。
宁舞惊悚回头,看到了一个披着长毛的人性怪物,宁舞单手拔出轻舞双剑中的一柄砍向那只手掌,可砍上去的手感并不好,坚如磐石,轻舞剑只砍进去了一点点,
怪物硬拖着宁舞在雪地里划出了好长一道痕迹,宁舞也不是吃素的,抛下木盒,双手持双剑,一剑砍怪物手腕,另一剑砍怪物脖颈。
怪物没有理会砍向手掌的一剑却用另一只手的长爪去挡下了宁舞砍向脖颈的那一剑。
宁舞冷笑一声,怪物就是怪物,如此轻易就暴露出弱点在脖颈处,这便好办多了。
宁舞主动发起攻势,长毛怪物却松开手后退了,朝着风雪深处后退,宁舞不敢深追,面朝着怪物消失的方向倒退,往火堆靠近。
宁舞一退,长毛怪物又主动靠前,宁舞一停,长毛怪物也跟着停,宁舞又气又恼,咬牙切齿道,“看来不把你打跑你是不会放过我了。”
宁舞舞起双剑在雪地之中走出了一个巨大的弧线,看上去只是在围着长毛怪物绕圈,宁舞刻意把控着二者之间的距离,不出所料,宁舞只要不靠近或者后退,长毛怪物也不会变动位置。
宁舞不动声色地绕到了长毛怪物的身后,突然靠近,长毛怪物便主动后退,可这次长毛怪物后退的方向有火堆,宁舞不相信长毛怪物不做任何变化。
长毛怪物再一次印证了宁舞的判断,长毛怪物到某个距离后不仅停止了后退,反而主动攻了上来。
“正合我意!”宁舞双剑左右攻向长毛怪物的脖颈,长毛怪物十分灵活,身体后仰躲开这一击,又用长爪压住宁舞的双剑按进了雪里,宁舞身体柔软如弓,单腿如蝎尾,从后背踢在了长毛怪物的脑袋上,宁舞擅舞,鞋上也有机关,能射出一根淬了魏松蝎毒的细针,不过一般破不了对手的防御,魏松和吴凝为宁舞准备这件机关主要是以防不测,宁舞却在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用来主动进攻了。
长毛怪物并不像宁舞想像的那样全身身体坚硬,起码刚才那一针确实得手了。
长毛怪物立刻变得迟缓了起来,在宁舞的纷飞乱舞之下节节败退,一路退到火堆旁,长毛怪物发怒起来,动作骤然变得迅猛,不再防守,而是任由宁舞的双剑砍破它的脖颈,抓住宁舞的脑袋滑了出去,宁舞也发了狠,两手一起抓住已经嵌入长毛怪物脖子的单剑用尽了全身力气砍下去。
长毛怪物怒吼一声,带着宁舞在雪地里撞穿了一座座雪坡,宁舞撞得头晕目眩也不肯松手,终于长毛怪物不知道是用尽了力气还是被蝎毒抽干了生命,强壮的身躯无力地前倾压到在宁舞的身上。
呸!宁舞吐了一口唾沫,倒不是表达歧视,而是长毛怪物的血液顺着毛发滴进了宁舞的嘴里,血里有毒,宁舞可不敢亲自体验一下。
宁舞把轻舞剑拔出来了一点,长毛怪物的血色热流一下子喷了宁舞一脸,这下宁舞有点难受了,用袖子狠狠摸了一把,再睁眼时,眼前竟没了什么长毛怪物,更没有什么冰天雪地的景色。
眼前只有张凡白一手抓着宁舞砍进脖子的那一剑,一手按着宁舞的头,保持着死前的最后一个动作。
宁舞惊恐地将张凡白的尸体推到一旁,露出了他身后被烈火灼烧的一大片伤口。
“啊!”宁舞尖叫一声,疯狂地向后退,她看到偌大的奇珍局内一团烈火在跳跃,看到到处都是被撞烂的货架和满是剑痕的柱子。
宁舞捂着脸,又发现自己的双手也是一片烧伤,“啊!啊!”
张凡白死了,没人知道他死前是否说过什么。
……
……
商盟城在兵器谱之争后仍是留下了最大的一处擂台,可惜今日一战并不会有太多的观众。
对于夜白依而言,这样的舞台符合身份,但不够精彩。
夜白依转过身,从擂台的另一边,他的对手缓缓走了上来。
夜白依轻蔑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来。”
他等待的对手没有说话,只是将佩剑连鞘带剑一并砸进了地面,专为高手对抗而打造的战场甚至顶不住他剑鞘的一击。
夜白依显然心情要比他的对手好上不少,继续说道,“当年你我之间一直少了这么一场,后来你做了帝的马前卒,身份与我便不在同一个层次上,我也就对缺失的这一场没了兴致。可今天不同,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那股气势与当年如出一辙,你不再是帝王阙的副阁主,而是剑谱位列第六的燕回,这一战,我很期待。”
燕回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明知夜白依在等他,可他仍是等待其他战区有了结果之后才现身。
静河之下,暗流汹涌。
胸中小不平,可以酒消之;世间大不平,非剑不能消也。今日便要这天下知道,帝王阙有我燕回一剑,足以坐稳这剑盟之首位。
燕回大喝一声,“起!”,剑鞘之中飞出一柄长剑,和一柄短剑,短剑仅有长剑的三分之一长,两剑剑柄处可合为一剑,长剑如鹰,短剑如雀,一柄腾于天空,一柄萦绕肩头,这便是曾经在剑盟赫赫有名却在五十层不为人知的翔宇剑。
多少人不曾见过燕回亲自出手。
夜白依自然见过,只是没有见过已入五重境的燕回又是怎样的光景。
帝王阙副阁主,燕回,佩剑翔宇,剑谱位列第六。
乱锋阁阁主,夜白依,佩剑乱锋,剑谱位列第五。
夜白依笑道,“看来你我还都是这五重境的另类,你当初未到四重境便能随心御剑,而我到了五重境却只是用神念让我的剑更快从不御物,你的闲置不用的神念又用在了何处?”
燕回只是用行动回答了夜白依,他从袖口处又取出了两柄极窄的细短剑,然后松开了手,两柄非本命器的细短剑悬浮于半空,显然是受到了燕回的神念控制。
夜白依摇头道,“当年帝王阙的这几个高手,都算得上名不副实,遇到了帝,学了一招半式才有了如今的辉煌,只有你不同,即便不加入帝王阙仍是可以在剑盟有一席之地,我可不信帝厚此薄彼,对你这位帝王阙的肱股之臣毫无提携,就你这一手,未免太普通了些。”
燕回沉吟道,“帝教给他们的手段都出自他所见过的绝世天才,我这一技也不例外,据他所说,那人御剑七柄,剑法不精,剑道不显,可其剑术之精妙,曾挑战高出自己整整一个大境界的强敌不败。”
夜白依不觉得燕回在跟他说笑,渐渐收起了轻佻之心。
“御剑四柄,两柄本命器,两柄四阶袖剑,刚好可以用那人自创的一法,四剑诛仙。”
燕回头上四剑首尾相衔,画出一个光圈,散发着奇异光彩。
夜白依挥剑而去,刹那间便消失了身形,即便燕回与夜白依境界相同,燕回仍是完全看不清夜白依的身形。
四剑诛仙,分别为诛、戮、陷、绝。
夜白依一进入光圈范围便被一柄袖剑拦住了去路摆脱不得,夜白依身体一晃,晃出六道残影,又一柄袖剑飞来,一剑戮尽虚妄,本命短剑接踵而至,绝去夜白依退路。最后一柄本命长剑便是诛,自头悬而下。
本已绕到燕回身后的夜白依被四剑捉住,只等一死。
夜白依并无慌张神色,身如鬼魅,间不容发之际依次躲开戮、陷、绝三柄短剑,唯独那柄诛仙剑乃四剑核心,且落在了其余三剑故意留下的破绽之处,夜白依躲不开。
夜白依微微晃动身躯,那柄带着诛仙之意的最后一剑竟是透体而过,夜白依好像并没有特别的举动,可必杀之剑却是落空了。
夜白依缓缓落回在擂台之上,伴随着夜白依脚掌落地之音,一连串密如盛夏大雨的嘈杂声才传入燕回耳中,除了本命的翔宇剑,两柄四阶袖剑寸寸尽断。
燕回叹息道,“好快的剑。”
原来夜白依落地时竟两手空空,而燕回身后的地面上插着连血迹都没有沾染的乱锋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