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酿说要与柳敬言同行,前往晋阳找自己父亲,遂假装为柳敬言婢女,与柳敬言、青兰、陈叔宝同坐于马车之内。
对此,尹公正睁只眼闭只眼。
窦苟与陈苓则伪饰成王统亲卫,不过,出乎王统意料的是,窦苟带上了公输运和那坡脚铁匠,颇为显眼。
王统只得向尹公正解释,这是韦孝宽要带去玉壁的人。
尹公正当然不会说什么,王统现在隆恩正重,备受大冢宰喜爱,又是正使,王统能跟他知会一句已是王统大度。
两日后的夜里,在华州城中驿馆,王统终于找到机会,潜入柳敬言房中。
柳敬言不敢开灯,拉着王统一起卧于榻上。
“此事是你谋划?”
“正是,我说服齐国皇帝,以阎氏换你和元秀,再以你和元秀为筹码与陈国修好。”
柳敬言不自信道:“陈国会肯?”
“我会再说服齐国皇帝放弃梁朝旧将王琳,王琳乃陈氏死敌,有此双重保险,此事应可成。”
黑暗中,柳敬言终于安心了些,漆玉般的眼眸看着王统道:“那便好,我以为我又再被抛弃了。”
王统道:“我说过要护你周全,你须得信我。”
“我信。”
榻并不宽大,两人几乎贴在一起,王统迅速地有了变化,王统心道,定是甘酿这几日灌的补药在作祟。
柳敬言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大着胆子握了握,在他耳边道:“你再忍忍,等出了玉璧……”
“好,我不宜久留,一切待出了玉壁再说。”
~~
在王统的授意下,接下来队伍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了,十余日后,队伍到达玉壁。
在城门口迎的依然是韦氏几兄弟,远远看到王统,便驱着马儿赶到王统跟前,下马便拜。
“下官拜见小司寇。”
王统被这几人弄得一愣,大笑着下马道:“我们何需在意这些俗礼。”
韦艺眼尖嘴快道:“岺公和苟也来了。”
王统一揽他的肩膀,不给他再多嘴,“走,进城再说。”
王统与韦氏兄弟策马在前,百余人的队伍跟在后边,浩浩荡荡进城。
城中早已安排妥当,百余人的队伍不算小,韦氏兄弟却能有序快速的安顿好,看来在边境带兵确实能锻炼人。
韦洸道:“从父知大冢宰十分看重此次交质,已在府中等候多时。”
王统点头,策马便往刺史府去。
不想却是在刺史府大门看到正打算离去的赵彦深。
王统下马道:“彦深兄,你何时到玉壁的?”
“我在齐国接到你的加急来报,便护送阎氏从晋阳出发了,昨日刚到玉璧。”赵彦深执着王统的手,亲热非常,笑道:“哈,我道我已经够快了,没想到统你更快,我和大家皆没料到你能如此快说服周国大冢宰。”
“全因大冢宰孝心而已。”王统不露声色地抽回手,问道:“阎氏如今在何处?”
“放心,阎氏已被护送至平阳城。待我双方议好通商修好事宜,签订和约,便可交质。”
王统道:“如此甚好,我这便与我们韦将军商议此次和谈的安排。”
和赵彦深拱手拜别,王统快步进入刺史府。
修好通商涉及方方面面的许多细节,韦孝宽十分熟悉玉壁和边防事务,和王统商议了几日,提了许多可行建议和防范措施,草拟了合约。
又经过与赵彦深数日拉锯,双方终于在玉壁签署了一份修好通商的正式文书。
文书签订后,双方依照约定于两国边界进行交质。
为了缓解紧张气氛,双方约定只各带五百步卒。韦孝宽需镇守玉壁,由王统统军全权负责,北齐方面则是赵彦深。
交质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而更像是郎有情妾有意,其乐融融,毕竟是北齐想修好,北周想要人。
相对来说,作为质人的柳敬言母子和阎氏则更为紧张。
对阎氏而言,与亲人阔别数十年,只要迈过这条边界,等待她的便是亲人相见,母子重逢。
对柳敬言母子而言,则是另一番滋味,只要迈过这条边界,便犹如进入一个新的未知的旅程。
两组质人皆带着用惯的贴身婢女,眼看就要擦身而过。
“等等!”
两边人员心中皆是一紧,看向突然喊停的王统。
王统转身,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交给尹公正,“公正兄,烦请你将此物交给富平公主,告诉她,余生平往事尽,福暖四季风禾起。”
说罢,转身走到柳敬言身侧,与柳敬言相视而笑,一同越过了边境,陈苓和窦苟带着公输运父子紧随其后。
尹公正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着窦苟和陈苓拉着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小车越过边境后才突然醒悟过来,满眼震惊之色。
“拦住他……”
话说一半,尹公正颓然收口,柳敬言于他有恩,王统于他有义,看了看已安然走至身旁的阎氏,又看了看已被齐国士卒包围起来的王统与柳敬言母子,叹了口气,大声喊道:“开拔,回城。”
城内,韦洸快马回城。
“从父,从父,统、岺公和苟竟与安城王妃母子一同前往晋阳,是否派人追回?”
韦孝宽听后,似早有预感,哈哈大笑道:“有勇有谋啊!可惜了,陈国得大才啊!”
韦洸急道:“从父如何还能笑得出来,大冢宰定会迁怒于我韦氏。”
“哼,此事与我等又有何干系。”韦孝宽道:“统对我韦氏有恩,即便摊上关系,也需尽力成全,何况此次统行事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狭恩相迫吾等之意,此事便当不知,由它去罢。”
“是,洸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