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公正之前在柳敬言回陈一事上曾有意成全柳敬言,不料竟被宇文护的眼线发现柳敬言曾于背后帮盈香赎身一事。
宇文护为此对他大发雷霆,最后将柳敬言陈叔宝截留在北周。此次他出使北齐,恰好北齐又提出以柳敬言与陈叔宝交质宇文护母亲阎氏,难怪宇文护对他心生疑窦,赏赐升迁皆无他的份。
不过,这次尹公正也是冤,此次出使北齐,他完全是个打酱油的,事情全由王统掌控,可宇文护这次却将疑心放在了他的身上。
王统道:“我们一心为周国办事,心正不怕影子斜,惧甚?”
尹公正百口莫辩,只能自己受着,谁叫自己私下做手脚被发现过。
此时,宇文苌楚那贴身侍婢下韵儿在门后向王统招了招手,叫道:“王郎,过来一下。”
尹公正看了眼那女婢,向王统拱了拱手道:“那我便先回去了。”
王统与尹公正拜别,跟着小韵儿往后院走。
小韵儿边走边道:“听说郎君又升官哩,恭喜郎君了。”
“你又偷听了?”王统吓唬她道:“小心被大冢宰发现,打你二十板子。”
“是公主让我去听的。”小韵儿双手护着自己的臀儿道:“郎君你可莫吓唬我,大冢宰对下人很好的。”
进了后院,王统便看见宇文苌楚站在上次那颗桃树下,翘首以盼。
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次见都会发现她有很大的变化。可无论怎么变化,宇文苌楚对他而言,实在太小了。
他能明显看出小女子的欣喜与紧张,完全是少女情窦初开,患得患失的模样。
王郎作揖道:“统见过公主。”
“王郎不必多礼。”宇文苌楚欣喜道:“听闻王郎又为我阿父立功了,恭喜了。”
王统客气道:“大丈夫理应志在功名的。”
两人又陷入沉默。
宇文苌楚有些懊恼,见不到他时,每一天都有许多事情想与他分享,有很多话想与他说,可一见到他,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了。
“我听阿父说,前日燕公代你来纳采了……”
宇文苌楚现在心中只有成婚之事,可说出来后又恼自己嘴笨,哪有女子主动提起成婚之事的。
“我刚从齐国出使归来,关于纳采之事,并不知晓。”王统又作揖道:“统身兼大冢宰厚望,不日便要前往玉璧,迎你祖母回长安,如若公主没有什么事了,统这便先行一步,去准备相关事宜了。”
“嗯。”宇文苌楚行了个万福道:“愿王郎马到功成,我……我在长安等你回来。”
看着王统渐渐远去的背影,宇文苌楚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他对成婚之事好像并不那么急切,也没有佩戴她送的玉。
可马上,她又开始为他开脱,他是个上进之人,心思皆放在功名之上,自己应做一个体恤夫婿之人,万勿在小结上为难于他。
而且他之前说过,他追逐功名,是为了配得上晋国公府的重用,配得上我……
想到这儿,宇文苌楚复又欢快起来,好事自要多磨,再多等些时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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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王统回到府邸大门,门房便迎了出来,兴高采烈道:“郎君回来了。”
王统将马缰交给他,问道:“岺公、窦苟可在府里。”
“不在,一早便去了手工坊。”
“甘小娘子呢?”
“去医馆了。”
王统想了想,复又拿过缰绳,翻身上马。
“郎君不先吃口热食?”
“不了。”
时间已有些急迫了,宇文护心急如焚,叱罗协的效率很高,交质的政令已传了出去,相信很快便要启程离开长安,还还有许多事情要交代下去。
手工坊离府邸并不远,策马而行不需一刻便可至。
短短几个月,手工坊的规模不断扩大,不单止生产精致昂贵的牙刷,还生产日常用具、农具,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手工坊问了好几个人,王统才在新辟的铁具坊找到正在研究改进农具的陈苓和窦苟。
让王统意外的是,还有一个人正跟窦苟争论得热火朝天,互不相让,以至于王统走近了几人仍没发觉。
“公输运?”王统笑道:“你们在吵什么呢?”
“与你何干!”窦苟嘴快,又正在气头上,也没看清问话的是谁,直接便说了出来,待看到王统,才转怒为喜。
“统,你何时回来的?”窦苟喜笑颜开,也忘了与公输运吵什么,搂着王统的肩便往外走,边走边回头跟苓公喊道:“走,到东市买几斤牦牛肉,今晚定要酣醉一场。”
岺公摇头笑笑,回头跟铁坊的人交代了几句,跟了上来。
王统问窦苟:“那公输运为何在此处?”
“那小子在官营作坊惹了事,父子二人被赶了出来,我们见他阿父手艺好,便留了下来。”窦苟叹道:“不过那小子虽傲,在机巧之事上却是个有本事的。”
陈苓笑道:“你别看公输运跟苟吵得脸红粗,但他平时就喜欢跟着苟。”
“为何?”
窦苟道:“他像我那早死的阿弟,故而平日里多关照了些。”
王统点点头,拍拍窦苟的肩道:“应是如此。”
回府的路上,陈苓一路盯着越影,听了王统所述,啧啧称奇,不停地说:“此马颇有灵性,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马,好马,好马!”
窦苟嘿嘿直笑道:“苓公啊岺公,你心里就只有马,怪不得城西那杨寡妇都被你气走了。”
王统奇道:“杨寡妇?这里面有故事?”
“去,去,去。”陈苓瞪了窦苟一眼,对王统道:“他那张臭嘴,尽是胡言乱语。”
窦苟不服道:“可不是胡言乱语,那城西杨寡妇可是那片闾里出了名的风韵犹存,自从岺公帮她修了牛车后,隔三差五便往咱们作坊里跑,可惜啊,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王统笑道:“苟,你说反了。”
“都是一个意思,总之杨寡妇是看上咱们苓公了,岺公却一日到晚说要喂马,要喂马,不搭理别人。”
岺公道:“你懂什么,不必误了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