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下棋的老少似乎下得很出神,出神到对周遭力工们的喧闹仿若充耳不闻一般。当然也因为苦哈哈们也知道这俩是大领导,再不就是大客户,不是他们惹得起的所以没敢靠近之故。
不过这老少虽然出神,但就棋盘上的情势而言,他们这盘棋应该才刚刚开始,别说有什么纵横布局,攻城掠地,甚至连情势都还没有,黑白双方都只不过寥寥数子而已,哪有什么盘面?不过若真有围棋大家在此,倒也能理解老少中那年轻人此刻的专注,以及那八字胡长者眼中的戏谑。因为盘面上执白的年轻人虽然只落了四子,而且都是边星位或挂角……正所谓金角银边草肚皮,许是年轻人对自己的棋力不够自信,许是年轻人行棋稳重,不管什么原因吧,这四子很显然中规中矩,而且也是标准起手,无可指摘无谓优劣。可反观长者的黑子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不过三子,但每一子不是落在白子尖位就是顶位,若是一子两子或许很正常,但起手三子皆是如此,那就完全是藐视对手的棋力,或是对自身棋力极为自信,意图速战速决的了。
‘啪!’就在年轻人还未从思虑中缓过神来,一声落子的声响却是打断了他的沉思。果不其然,黑子这第四子还是落在了尖位!然而此刻年轻人却是目光一凝,当即抓起一颗白子落在了其上一颗白子的小飞位置。这一落子他几乎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同时这也不是一颗布局的落子,而是一颗稳盘的落子,甚至还是一颗试探的落子。说实话开局落这一子他很亏,因为他稳盘对方是不能在尖位,顶位咬着他了,但是人家却可以在大片的空地上打基础,而他能得到的唯一好处就是缓口气,或者开始反咬对方的布局。
“啪!”就在年轻人想要看看长者是什么意图之时,长者告诉了他自己的意图,甚至也同样是不假思索的,黑子这第五子落在了他两颗白子的大飞位置……对方没有想着布局,也没有给他反咬一口的机会,而是继续压着他,甚至放弃偌大好处压着他!
这样的路数年轻人也不是没见过,甚至他也曾这么下过。这是一种在棋力计算能力明显高于对手之时,无所谓什么布局不布局,直接拉对手进入搏杀的下法。只是他自会下棋伊始,还没被人这么对付过,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便是棋力远高于他的对手,多也会各自布局,让他有从容应对的机会,不至于输得太难看。然而此时此刻,这位指点他为人行事,引导他修行之道,也是教他下棋的长者,却似又要通过这一局棋给他再上一课了……
很快,摸清长者意图后,年轻人也不再多想,而是开始绞尽脑汁地应对起来。只是随着一颗颗黑白棋子的落下,无论他怎么反扑怎么挣扎,打结,征子,长气,做活……即便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有一颗颗白子被提掉,一片片地盘沦为死地……其实若在其他时候他早都可以投子认输了,毕竟棋力差别摆在这,围棋也没有运气。不过眼下他知道长者是在上课,因此他也只能全力应答,这样棋局结束后长者才好进行针对性辅导。
也不知过了多久,已是到了收官的环节了,然而他除了寥寥一两块活棋之外,整个盘面上黑压压的一片,他哪还有什么关子可收?哪还有什么地方落子?
“你觉得什么是棋手?这天下谁又是棋手?”就在年轻人皱眉打量着棋盘,想看看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其落下一子之时,果不其然,课后辅导开始了。虽然听着味儿好像不太正,但到底话里还有棋。
“……唔”闻言年轻人也是将手上的白子放回了棋瓮里,显然他也知道当下重点不是这局棋,“能够左右棋局的人应该就是棋手,像天元宗,南疆,修罗族他们?”略一思忖,年轻人有些犹豫地说出了看似正确,可能也不正确的答案。
“你说得倒也没错,棋手的确是能左右棋局的人,但这离我们司马家还太远呵呵……”长者说着只是笑了笑,不过似乎对这答案并不太满意,“就像这盘棋,你执白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并不能左右局势,只能挣扎求活,且最后还输掉了棋局,但你却依然是不可否认的行棋者,不是什么观棋人,更不是棋子。因此,棋手应该是下棋之人,不管是否能左右局势,不管输赢,甚至无论实力强弱,输棋的棋手也是棋手!”
“下棋之人……”年轻人目光暗淡了下来,显然是在思考,“祖父,您是说我们司马家要想不沦为棋子,就得做这个下棋人,哪怕是输掉棋局?”
“不错,棋子得利再多也只是棋子,一旦局势有变随时都可能成为弃子!唯有行棋者,才可以挣扎求活,哪怕结果是输棋!”长者这下才点了点头,显然对方这会儿明白他的意思了,“同时也像这盘棋,那些强大的棋手,也不会给咱们什么谋划布局的机会!我们在这漩涡中也只能和你一样挣扎求活。”
“……难道我们只能输棋么?”年轻人有些无奈的问道,毕竟也没人愿意当输棋的棋手,甚至有些时候当这盘胜利黑棋的棋子,怕也是比当输棋的棋手要好。
“呵呵……我们要是能输棋就好喽!怕就怕我们没有输棋的机会!就像这些被你提掉的黑子!”长者见年轻人似乎不甘心,于是摇头苦笑着指了指他被提掉的黑子说道。
“呃……!?”闻言年轻人下意识看了一眼瓮盖上那少许黑子,脸色陡然一惊,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久久不能言语。
“呵呵,罢了,你刚刚找我是要说什么事吗?”见年轻人显然已经被自己点醒了,长者也是转而问了问。刚刚对方来找他汇报事情,结果就被他二话不说拉来下棋了,这会儿棋下完了似乎也该说说正事了。
“……唔,早上安伯送来一份申请,他要把司马晨风的修籍转到他门下,咱们司马家修籍的事情刚好是我在管,我不知道该不该同意,毕竟安伯是您指示他行事的……”年轻人见长者问起,他也是收拾了心情回应道,不过言语间却是有些迟疑,因为他委实有些想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做此安排。
“你觉得若是同意了会如何?”长者也不给指示,而是反问道。
“目前因为各方有所察觉,和那南疆弃徒捣蛋的缘故,第二轮擂台积分赛,很多高手都打得很保守甚至弃战,导致我们从十个擂台收集到的能量低于预期,必须要到第三轮擂台战才能收集到足够的能量。可如果同意了安伯的申请,那司马晨风就具备证人资格了,届时他们手头的证据就足够让大会停下来,我们的事情怕是要……”
“失败?”见年轻人说到最后没敢说,长者便接口帮其说了出来,“呵呵,刚刚说了,我们要是有输棋的资格那就好了!你太拘泥于眼前的棋局了,你得跳开棋盘往下看!”
“往下看……?”
“是的,目前这情势,如果我们顺利构建通道了会如何?”
“血魔带着他的人马来到本界,然后我们一起联手瓜分西荒,这不是一开始说好的吗?”
“是啊,一开始就说好的,可血魔他会和我们瓜分西荒吗?他的心早都飞去东泽了,不然干嘛放着好好的魔界之主不当,心心念念都要回来?血魔不在,天元宗在西荒最好的落脚点就是星州了,届时我司马家又当何去何从?哼哼,不过这事儿你就先别和你父亲说了,他演技不好,让他再陪着咱们的盟友演一演,老夫倒要看看这帮家伙还有哪些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