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过了许久……
哭喊声戛然而止。
走廊和房间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哦,圣母……怜悯可怜的女人吧!”
是柯蒙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可是……
为什么会这么悲伤。
“母亲河洛恩,为何要如此残酷。”
是那个拖着奇怪腔调的助产妇。
她依旧在向一千年前的神灵祈祷。
琼恩颤抖着站起身,他已经预感到不妙。
怎么会这样?
罗伦等不及了。
他皱着眉头三两步跨至卧室门前,猛地将门推开。
空气粘滞闷热。
仆人手里仍在拿着浸透鲜血的毛巾。
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道。
衣裙皆是血污的莱莎躺在床上,她面色苍白,眼睛无神的望着屋顶。
助产妇跪在床尾,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孩子紧闭着双眼,手脚软绵绵的伸展着。
毫无气息。
又是一个死婴,琼恩满脸悲伤,靠着卧室房门,无力地坐在地上。
罗纳,艾伯特,丹尼斯,还有珍妮和露云娜,他默念着那些早已离他而去的继承人和前两任妻子。
七神在上,为何要如此惩罚我。
窗帘无风自起,死气沉沉地招摇着。
那是陌客的身影,是回荡在世间的幽灵,许多年前,老奶妈给他讲过这个典故。
……
莱莎回想起奔流城。
腾石河与红叉河在城外交汇流过。
她在孩童时的卧室就紧邻着城墙。
河水汹涌澎湃,传进卧室却只剩下隐隐约约的流水声。
那些声音如同一首摇篮曲,哄着她度过无数个夜晚。
直到那个她以为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男子披上了白袍。
她躲在卧室抱着自己,伴随着河流声,哭了一整夜。
后来那个伴随自己长大的男孩偷偷溜进了她的卧室。
不久以后……
他们的事情被父亲发现。
她喝下了月茶,流产掉第一个孩子。
就在那天晚上,那些熟悉的河流声再也听不到了,回荡在耳边的只有如同幽灵的哀泣声。
随着她嫁到鹰巢城,第二个……第三个……一个个孩子离她而去。
鹰巢城风雨凄厉,幽灵般的哭泣声如影随从。
直到……
这次怀孕后,那些声音许久没有出现在梦里。
胎儿发育的很好,学士时常这样说,她也能感受得到。
可是现在,躺在床上,她能听到,那些让自己恐惧和抱愧的幽灵再次侵袭而来。
莱莎感觉自己像是正在坠入一座无底的深渊,永远也找不到光明。
她曾经试图想象,从鹰巢城月门处决的犯人,坠落时是怎样的心境。
想必不会有自己万分之一的痛苦。
突然,一个身影靠近了床尾。
莱莎泪眼模糊。
那是叔叔吗?
布林登对她视如己出,但她做错了事,一定伤透了他的心。
她还记得叔叔送自己出嫁,在前往鹰巢城时,和自己一样哀伤的神情。
视线渐渐清晰。
莱莎又坠回了深渊。
不是叔叔,是那个五指半岛的小子。
……
罗伦将婴儿从助产妇怀里抱了过来。
她小小的身上浸着羊水与血丝。
皮肤皱巴巴的。
毫无生气。
可是……
不应该这样啊。
将莱莎送进卧室时,他还能感受到胎儿的生机。
罗伦心揪成一团,将孩子紧紧抱着。
突然,他眼睛一亮。
“闪开!”
他来到床前,先是将产婆推开。
接着将放在莱莎身旁的剪刀和毛巾一扫而空。
他看着目光呆滞的莱莎,将孩子递到她的身前。
轻轻将婴儿口腔打开,“莱莎,吹气!……看什么看,快点吹!”
“哦……好……好。”
莱莎有些不知所措,但在罗伦的催促下还是照做了。
接着,罗伦坐在床边,将婴儿放在自己腿上,伸出两根手指按压在她的胸膛上。
一下又一下,不停地,有节奏地按压着……
琼恩强撑着站直了身子。
柯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
没有人注意到什么时候突然刮起了风。
窗帘被吹得凌乱飞舞。
就在这时,遥远的天边突然传来一声惊雷。
卧室里响起了婴儿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