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仪双眉紧锁,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于谦见他这副模样,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微笑等待着他。
过了良久,朱仪才艰难地开口道:“这桩案子本是朝廷秘案,陛下特来传旨,令锦衣卫中人不可泄露分毫,但是先生在兵部当值,乃是兵部左侍郎,学生总觉得自己拿不定这个案子,所以才想来请教先生。”
于谦皱起眉头,说道:“朝廷秘案?为人臣者,自当为君分忧,老夫既食君禄,又岂可不思君忧?炎恒谦卑有序,知进退,懂礼仪,能让炎恒苦恼之事,想必也不是什么小事,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朱仪道:“不知,先生可听闻郕王府小郡主被掳走一事?还有郕王府的侍女,内侍被谋害一事?”
于谦在兵部任左侍郎,自然是朝中高官,虽然锦衣卫行事一向谨慎,但毕竟郕王府当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对于这些朝上的风吹草动,于谦当然有所耳闻。
朱仪接着说道:“便在昨日,这两桩案子的凶手已被捉拿归案,乃是同一人所为,但巧合的是,学生听说,缉凶者乃是王公公的侄子,锦衣卫同知王山,而凶手,是王公公的外甥,陛下亲自任命,且御赐表字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沈言!
先生应该是不知,便在昨日缉拿沈言归案之后,王公公便宣称,这沈言不是他的外甥,乃是一个冒牌货,迅速撇清了与这沈言的关系,看他意思,是想明哲保身。”
于谦一向对这个霍乱朝纲的王振心有不满,一听王振,脸色一沉,冷哼道:“王振,实乃祸国殃民之徒!而今朝上诸官,见到这王振,竟以翁父相称,一群无君无父之辈,枉为人臣!自甘堕落,自甘下贱!他们怕王振,不敢触了他的霉头,我于节庵不怕!
他们王家,真乃一群祸国之贼,老夫这便去给陛下上道折子,问问陛下,亲王遇刺,何以袒护此贼!”
朱仪一听便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先生,目前这桩案子还尚未有定论,还请先生指教。”
于谦慢慢平静下来,思考片刻,缓缓说道:“可有这沈言行刺郕王殿下的证据?”
朱仪道:“当夜,便是在郕王殿下的寝宫之内,锦衣卫将这沈言活捉当场,被发现时,他手中还提着凶器……
而且,救回小郡主的人,也正是他,但那凶手,锦衣卫搜查全顺天府多日,差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可以说,整个顺天府,只有这沈言与那凶手有过接触,但他又说不出那凶手的模样如何,这……岂不蹊跷?”
于谦点了点头,说道:“炎恒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沈言,确是疑点最大之人……”
说罢,于谦便也陷入了沉思。
朱仪此时额头冷汗直冒,涉及此案细节,他可不敢撒谎,若是句句不实,被于谦看出什么端倪,只怕会大怒而去,今后也别想再求他来成国公府了,于谦也会细查此案,说不定便会查到什么细节,把沈言保下来,想想冯妙蓁,再想想那日的窘迫,朱仪牙关紧咬,但又不敢出声打断于谦的思索。
于谦突然说道:“锦衣卫隶属五军都督府,想来,此案便是炎恒来断吧,本来,兵部是兵部,五军都督府是五军都督府,本不该相互干涉,但此案既然牵涉如此之广,为师也不该坐视不理,这样吧,你便去好好断你的案!若是有谁敢颠倒黑白,袒护凶手,为师替你做主!”
朱仪一听此话,面露喜色,忙道:“学生晓得,学生多谢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