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文特，你在发什么呆，赶紧过来吃早餐，今日还有客人来拜访，作为长子，你也快成年了，家族的事情也是时候让你来接触了。”威斯坦丁浑厚的声音叫醒了盖文特的遐想，在父亲的严厉教导下，他一直都是个乖乖孩子，刚刚的行为只是年轻且又无知的他接触真实世界的反应罢了。

盖文特抖了个机灵，小跑着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赶忙坐下。

克莱茵家族的早餐时间一向都是沉默，安静得可怕，偶尔身为家主和父亲的威斯坦丁会言传身教，教会盖文特和他的弟弟妹妹一些生存的经验，还有他在守卫军中积累的人脉关系等等，这些都是克莱茵家族不落于纸上的家族底蕴。

当然，说是父亲的课堂，但其实真正意义上的学生只有盖文特一个。

六岁的弟弟因斯坦*克莱茵仍年纪尚小，不能听懂威斯坦丁的话，往常吃早餐时大多都是吃着面包，喝几口牛奶，呵呵地笑几声，缓解下克莱茵家族的沉重气氛罢了。

至于比他少两岁的妹妹罗斯希尔*克莱茵，可能听了也用不上。

倒不是王国有着爵位传男不传女的传统，在这个巫师伟力胜过一切的土地，性别带来的优势只在平民中彰显，而贵族是不受影响的。在某些出过女性巫师的贵族家族，子女往往便是随着母亲姓了。

在威斯坦丁的设想里，克莱茵家族实际上是有两个继承人的，如果作为长子的盖文特能力不足，那么妹妹罗斯希尔就要成为新一代的家主。

而这一切都被罗斯希尔的难产给打碎了。

战争快要结束时，阿尔法的军队撤走，可魔兽却仍在伯利兹的土地上肆虐。罗斯希尔出生之时，城内已被魔兽入侵，盖文特的母亲是在残忍的兽爪下守住了自己的孩子。

代价则是自己的生命以及罗斯希尔先天发育不足，下半身残疾，日常行动十分不便，这样的疾病使得她基本不可能代表克莱茵家族在一众骑士家族中维持自己的体面，更不用说在农奴面前有什么威严了。

想到这里，盖文特趁着低头的空隙，撇了眼桌子下少女紧紧并起的双腿，白丝绸裹住之下，显现出一种绝望的哀伤。

敏感的少女察觉到哥哥的目光，牙齿咬住嘴唇，头低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盘子里。

因为心事重重，整个早餐盖文特吃的都是迷迷糊糊，对于父亲的吩咐都是随口答应，说一声是便应付了过去。直到妹妹罗斯希尔在老管家汉森的帮助下离开大厅，他才意识到早餐时间结束了。

“盖文特，难道你还在想昨晚我告诉你的事情吗？”威斯坦丁出声道。

“父亲，我……”盖文特支支吾吾，现在的他迷惘极了，对于这个一潭死水的世界，他想要奋发作为的想法无处安放。

从军已是不可能，因为克莱茵家族的威望太高，会引起领主伯利兹家族的猜忌。

不能驰骋沙场，难道安心地做个富家翁么，像伯利兹其他的骑士一样，养的肥肚胖胖，然后就这样死去，无声又无息。

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巫师，他也想成为巫师！

中年男人哼地出声，似乎对长子的表现有些失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十分枯槁的手，即便从马背上下来已有十年，可骑士富裕的生活仍然难以使得他的手变得像城里其他骑士那样嫩白，一道道战争中留下的伤痕稍显狰狞。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雄狮年迈，猎爪犹锋。

……

时间缓缓流逝，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盖文特便被叫着随同父亲前往庄园门口去迎接客人，约克镇的财税官尤利安*伯利，一个带着框形眼镜的精明男人，他见到盖文特在场，似乎有些惊讶。

克莱茵家族的大厅内，三个男人在形式上问候了一会后，便开始了正式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