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不甘心被一个白教的女奴左右了心神,便劝慰自己:“一个女奴,又能怎样?关她一段时间,自然就能认清自己的处境。要想在这乱世活下去,又无亲无故,除了依靠我,还有谁?”
他反反复复,思来想去,迷迷糊糊刚挨到天亮,刘管家突然慌慌张张来报:“将……将军,不好了,翩跹她……她死了……”
涂彦一听,顿时脸色惨白,呆若木鸡。刘管家在一旁一直唤他,他回过神来,急忙往小屋跑去。等他踏进小屋,只见翩跹面色发青,嘴唇惨白,却穿戴得整整齐齐,悄无声息地躺在床榻之上。她穿的是在摘星城被抓时的衣裙,女奴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好了放在桌上。
刘管家叫来的大夫见涂彦进来,起身向涂彦行礼。
涂彦急忙问道:“怎样了?”
大夫低头回答道:“这女子死去多时,已经药石无灵了。”
涂彦呆立在床前,脑中一片空白。
这人,怎会说没就没了?自己对她这么久的用心,最后换来的竟然只是绝然的仇恨和一具尸体……
他又一次尝到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上一次是十几年前,他所有家人死于非命的那一天……他心痛得有点站不住,扶住桌子坐下来。
桌上叠好的衣服上放着一张信纸,他拿起来,上面写着:我宁死,也不愿与狼共生!我宁被丢弃在乱葬岗,也不愿埋在狼窝!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慢慢把那张纸捏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
可悲!可笑!可恨!
一个小小的女奴,竟敢!
他冷冷开口吩咐道:“好,很好。就如她所愿,找两个人,把她扔到城外乱葬岗去!”
说完,他便匆匆拂袖离去。
他大踏步地迎着雪花走,脸上热乎乎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刘管家得了令,却没有立刻将翩跹的尸身运走。他等了一日,直到天黑,也没有见涂彦改口。
家丁小六问刘管家:“刘管家,我看将军不会念及旧情了,现在怎么办?”
刘管家长叹道:“将军是痛极而变成气急,他可花了不少心思……算了,人已经死了,多说无益。我们把翩跹送到乱葬岗去吧!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这样没了,可怜呐!”
燕儿哭着帮翩纤梳洗了头发,刘管家找来一辆马车,把翩跹的尸身用锦被裹好,抬上马车,向着城外二十里的乱葬岗驶去。
乱葬岗黑暗可怖,弥漫着浓雾。马车惊动了一群寒鸦,它们啊啊乱叫着飞起来,铺天盖地地扇起一阵阴森的冷风。
刘管家和几个家丁脊背起了一阵恶寒,赶紧将翩跹抬下来放在乱葬岗的一角。
“姑娘莫怪,我们也是无奈听命行事。若姑娘泉下有知,早点投个好胎,下辈子别再遇上这乱世了!”
说完,他们跳上马车挥鞭打马,逃命般地走了。
等他们彻底消失在远方,另一辆马车悄悄地靠近了。三个人跳下来,一个人低声说道:“把她抬上车送到我的别院,小心些!”正是根铎世子的声音。
很快,这辆马车也消失在了乱葬岗的浓雾之中,那群寒鸦落了下来,乱葬岗慢慢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