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仁肇低下脑袋，无言反驳。

“恰恰相反，吾未抵闽土之前，百姓们天天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也同样因为战乱而不得不迁移故居，颠沛流离，甚至连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都过不上，最后只能成为路边的一具枯骨。”

“而我攻下建、漳、汀三州之后，减免赋税，诸如出恭税、雨税、入城税等奇形怪状，种类繁多的苛捐杂税更是尽去之，甚至将从江南之地带过来的粮食用以救济百姓。如今，我虽然不敢打包票地说闽地百姓一个不亡，但至少他们的存活率大大地提升了，他们的生活和过去相比，也正在越来越好。三年之内，不，也许用不了三年，只待等待明年秋收的时候，说不定就能过上顿顿有饭吃的生活。”

“我李弘冀来到闽地，带给闽地黎庶的是希望！而王氏长据闽国，带给闽国百姓的只有痛苦与绝望！”

“敢问林将军，我将闽地百姓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我做错了吗？”

林仁肇依旧低着头，默然不语，不管他怎么认定李弘冀率领的唐军是毫无缘由的入侵者，是不正义的那一方，都否认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王氏治理下的闽国人民生活并不理想，不仅不理想，甚至可以说猪狗不如，不然怎么会沦落到“人相食”的地步呢？

若按照李弘冀的说法，他是来解救闽国百姓的，那他就有了正当的理由，是正义的使者了。

“殿下口齿伶俐，我自是辩驳不过。”林仁肇决定当个缩头乌龟，“只是延揽一事，还是作罢吧。”

李弘冀皱了皱眉头，历史上的林仁肇确实也是个忠君之辈，在闽国被灭国之后他就归隐在建州，直到八年寿春危机的时候才被潘承祐举荐成为统帅，一战而名满天下。

看来这八年发生了很多事，足以让建州彻底融入南唐，让建州的百姓，让林仁肇认为自己是一个南唐人，也改变了林仁肇固执的想法。

但是现在，他看起来很真有点像陈诲所说，有点愚忠了，明知道王延政不是个明主，还死脑筋地维护他。

“这样吧。”李弘冀也知道今日不可能像昨日劝诫潘承祐一般将林仁肇拿下了，于是说道：“我明日便要领兵往福州去，在我去福州的这些时日里，会下令让几个士兵陪着你，去见见这三州之内的景象，与你之前所见的有何不同。”

“待我从福州回来，要回去金陵的时候，再将你一同捎上，你觉得如何？”

林仁肇没有说话。

“唉——”李弘冀叹了口气，“闭口不言，我就当你答应了。”

有时候，言语是有力的武器；可有时候，言语又是最无力的东西，某些事情，听别人说远不如自己去看，自己去对比来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