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都是跟她一样惊慌失措,甚至比她看着更为弱小的受害人被关押在这狭小昏暗的空间里。有的人跟她一样,从风雨中而来,顶着蓬乱头发,身上是还没有干透的衣物;有的人则双眼空洞,脸色惨白,全身颤抖,嘴角不停抽搐。芙莉安不敢想象这些人被抓来前遭受了怎样折磨,直到后来某次路过一户农庄,在短暂的尖叫声后,她隐隐约约从缝隙中看见一个银甲力士一手握着沾满鲜血的巨斧,一手提着一个昏迷的小男孩,走向棚车,扔进到了自己脚边。
大家对这种惨剧似乎都已习惯了,当自己的命运如同路边蚂蚁随时会被碾碎,这样的处境下保持相对安静或许是能活下去的唯一方法。无论是外面黑袍人冰冷的寒意,又或是银甲巨人雷鸣般的怒吼,都不是她们敢去承受的,所以只得低声啜泣,生怕多余的声响惊扰了看守者的耐性。
可能是考虑到棚车容量和食物分配,在最近的一天行程里,黑袍人和银甲力士没再抓新的人进来。芙莉安很是关心她身边那个最后被抓进来的小男孩,总会把自己那份食物和水多分出一点给他,但他自从进来后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除了发呆就是默默流泪。
芙莉安逐渐意识到,抓他们的人不是普通劫匪,她知道那天卷走她的黑袍人就在棚车后面不远处,不过自从那天起她连他面目都没看到,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全然不知,当时那鬼魅的身影仿佛故事中的幽灵般一直回荡在自己心头。
“这应该是爸爸讲过的所谓神力者吧……爸爸说过遇到神力者我们普通人绝对没有反抗的机会……”
“他为什么要拐走我呢?我会被带到什么地方?以后我还能回到家吗?”
每每想到这些,伴随着车轱辘咕吱咕吱地转动着驶向未知,芙莉安心中的苦楚便上下翻涌,她麻木地搂住身边依偎着她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头轻轻靠向车身上的裂缝,试图捕捉到外界声息来挽救内心逐渐深沉的死寂。
如果没有奇迹发生,芙莉安能预见到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到家乡,回不到过去的生活了。
唉……
“咿……咿吁吁……!!”
“砰!”
也许是再忍受不了身上的负重和皮鞭的滋味,四匹驮马商量好了一样同时发出愤怒嘶鸣,势如利箭般往前冲出,强大的惯性将芙莉安狠狠砸向车身,差点没让她疼得昏死过去。
四个喽啰愣愣地看着飞奔而去的棚车,彷佛看见自己脑袋也因为某种怒火被劈下挂在车后向远方奔去,咽下喉头的唾沫,他们强忍着回头询问的冲动,充分发挥主动性拔脚朝棚车追去。
“妈的!”银甲战士手中挥起的巨斧最终还是放了下来,转头朝端坐的唤雨师嚷道,“喂,还是我去吧,靠这几个废物,车回来时说不定就散架了。”
雨水依然在不停地倾泄,顺着黑布灌在黑袍人兜帽上,湍急的雨流似乎在他的面部四周围上一堵水墙,掩盖住了他所有气息。
“四匹马同时脱缰……”黑袍人扬了扬手中缰绳,用颇为玩味的语气回应道“不,留着,这里才是重点,看看还能发生什么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