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那仅存百分之三十的血肉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疲惫,而是源于纯粹的兴奋。
嗡——嗡嗡嗡!!
链锯的嘶吼声在空中炸裂,仿佛呼应着汉萨狂乱的战意,与每一次搏杀的呼吸同步。
“来啊……”
他舔了舔嘴角染血的裂痕,面露狰狞的笑容,那笑容像是猛兽终于找到猎物时发自肺腑的愉悦。
像是在回应汉萨一般,无数冰渣桩子从大地之中竖立起来。
接连朝天冲出贯穿风雪。
雪原沙沙地长出以坚冰为树干、骨头为枝叶的树木。
“那是你曾经杀死过的人吗?”
汉萨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联想到了其师父给他恶补历史知识而提到的一件轶闻。
极刑王穿刺公,弗拉德三世。
对罗马尼亚来说,他是外西凡尼亚最大的英雄,土耳其士兵则出于畏惧称呼他为穿刺公。
但在世界上,应该是他的另外一个名号更加有名。
小龙公“德古拉”……或是吸血鬼德古拉伯爵。
将人钉在尖桩上,以穿刺之刑将灵魂永远禁锢于死亡与痛苦之间。
汉萨站在那冰霜森林的正中央,目光在那些新生的“冰桩树”上掠过。
每一根冰桩都是锋锐无比,像极了当年那名为“弗拉德”的君主布下的恐怖刑场。
树干表面镶嵌着森白的骨骼,枝叶在风中发出低沉的摩擦声,如哀悼,又似在窃笑。
“有意思。”
汉萨一把抹去滴落到下巴的血迹。
冰柱与树枝还有骨渣像利刃般交织,树木生长的声音如同骨骼断裂与重组的脆响。
数公尺长的桩一口气朝着汉萨蜂拥而至。
汉萨则缓缓托起圣化的链锯,将其横放在胸前。
用手扣住链锯其上用以注能的拉锁,若无其事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你这东西到底听不听得懂。”
扣住拉锁的手猛然滑动。
嗡嗡嗡嗡嗡嗡嗡————!!!
轰鸣声再度响起。
寒气被这圣化的机械撕裂得七零八落,环绕周围的冰雪也在这震动中崩解成碎屑,就连气流已经不知道该往何处逃窜了。
激荡出的震颤声浪在空气中扭曲回响,像是某种预兆——
“你现在是想用恐惧来威吓我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刀子一样直接刺进风雪的深处。
“我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里最大的恐惧到底是什么,但那个给我装配这把链锯的藤本师傅和我讲过。”
“他好像是这么说的‘汉萨,你知道地狱的恶魔们最怕什么吗?’”
“我回答他是天使,他却摇了摇头和我扯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更多的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
“他朝我大笑着说‘是链锯啊,链锯啊,汉萨,只要拉响链锯,那道轰鸣声响起,无论是什么邪魔歪道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的!’”
“虽然我一直觉得那个家伙脑袋有些问题,是个适合艺术创作的搞笑角色,但我还是想问一下——”
“听到这个声音后,你会觉得害怕吗?已经失去了灵脉的你?”
汉萨微微侧头朝着眼前的冰树笑着说道。
而链锯在他手中像一头跃跃欲试的野兽,发出持续低沉的嗡鸣。
“听清楚了吗?”
汉萨的笑容透着一股恶劣的意味,像是在和谁打赌。
“——咿!嘁——去......死!!!”
从巨树的深处,传来了那凄厉的怒吼声。
像是被压抑了太久的怨恨,肆无忌惮地从腑海林之子的核心爆发。
“看来藤本那疯子说得没错啊......你是真的害怕了啊......”
下一刻,触须重整攻势,如怒潮般再次朝汉萨扑来。
然而,汉萨已无意后退。
他眼中透出的光芒如同一头捕猎已久的狼,只有扑杀,没有迟疑。
“来啊!”
他大笑着,将链锯高高举起。
随着他手腕一抖,链锯再度发出低沉的轰鸣。
那疯狂的笑声与轰鸣交织在一起,仿佛世界本应如此混乱与狂暴。
随着链锯轰然落下,第一根触须被瞬间绞碎,像脆弱的玻璃一样化为四散的碎片。
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无论多少都无法阻挡这横扫一切的齿刃。
没错,就是这样。
手持暴力的人,只要以恐惧来鞭挞,来奴役敌人。
这个过程不需要在意自己的受损,只要不断地站起来,站起来挥砍就够了。
......
卡勒伯和伊尔米娅以及文柄咏梨呈三角之势朝着那两道人影围了上去。
入眼所见,一头彷佛在燃烧的红发与白皙肌肤的搭配令人印象深刻,看不出他的年龄,从二十几岁到四十几岁,不论众人说出哪个数字我恐怕都会接受。
不过,唯有他唇角那抹灿烂如花的笑意,让人会有好一阵子难以遗忘。
因为明明是那么柔和又平静的笑容,却让人害怕。
在其身旁的是正在发动魔术的另一位魔术师,身材高挑,有着一头雪花般艳丽的银发,琥珀色的眼眸,马尾梳在胸前。
有些完美无瑕。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到两人,但对方作为圣堂教会某份名单上重点标注的人员,身份很好确定。
正是卡勒伯嘴里之前念叨的家伙。
“你们做得很好,交易很成功,事后我会把这片灵地的管理权转交给教会,你们可以带着那位代行者离开了,他是位勇猛的战士,独自一人便讨伐了一位上级死徒。”
红发魔术师的声音如同晨曦中的清风,但话语中那股命令般的语气有些刺耳。
随着这句声音落下,众人才注意到魔术师身后那具快要被雪掩埋掉的残破躯体。
正是汉萨。
“灵地的控制权?你在说什么东西?”文柄咏梨突然问道。
“嗯,你们被蒙在鼓里了吗?灵地指的就是你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啊,作为你们讨伐腑海林之子报酬,这片大地的灵脉归属权会从魔术协会转移到圣堂教会。”
红发魔术师哈特雷斯说道。
“不然这种分工对你们来说,可是相当不公平啊,不是吗?”
“原来如此,我说教会怎么会和你们这群异端同流合污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伊尔米娅回道,同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卡勒伯,这个老家伙之前完全没有提到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