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狮子拍了拍棍子的肩膀，笑道：“恭喜恭喜，今天一晚上你连破七件大案，谁有这个本事？”

“你有。”棍子头也不回道。

金狮子大笑：“我不行的，我的心不够狠，这碗饭已经渐渐吃不下去了。”

棍子脸色变了变，突然想给他的大鼻子一拳，却又忍住了，只是冷声道：“这家解决了，下一家是谁？”

金狮子微笑，视线移到街道的尽头。

黑色的牌匾，金色的大字。

‘青龙会’。

棍子眼睛瞪着这三个字，似乎想要把它们瞪出花：“这是谁的地盘，好大的口气！”

“说是青龙，其实里面不过是个年轻的公子和他的娇妻美妾。”

金狮子抚着金色的胡须：“凤栖梧赚了如此多的财富，总要有个销赃的地点，这个小镇子上，唯一能消化万两银子的去处，怕只有这所豪宅，当然，还有陆上龙王的别宫。”

说起陆上龙王，金狮子别有深意的看了同伴一眼，棍子摇头：“陆上龙王怎么可能看上这些小生意，何况这次他手下的一个小头目也被劫了，并且纵然真是人家干的，你又能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

金狮子哈哈一笑：“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咱们替朝廷办事，犯不着把自己命搭进去。”

棍子冷笑：“我心里还是有数的，一阵风这样没背景的人物，不妨拿回去邀功请赏，陆上龙王却万万不能得罪，非但他不能得罪，和他相关的人也不能得罪。”

“说得对。”

金狮子踩在一阵风的胸膛，微笑道：“小贼还有种好处，你怎么在他身上发泄自己的癖好，别人都不会说，哈哈！”

金狮子笑的很开心，棍子脸已经有点不好看了。

瞥了眼黑衣人，棍子道：“不管如何，我并没有徇私枉法，官差杀贼，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金狮子点头：“若是那座府邸的主人不配合...”

“配合我们办事，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棍子冷笑道。

金狮子大笑，和棍子，黑衣人抬脚迈向了不远处的青龙会。

...

不远处，郭大路从角落探出头，眼中冒着怒火。

但他没有行动，因为棍子什么都没有做错。

一阵风该杀吗？该！

镇子里其他隐藏的黑道高手该杀吗？也该！

“你喜欢看官差杀人？”

燕七忽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语气不咸不淡。

郭大路攥拳：“不喜欢！”

“那你还看。”

燕七呵呵道：“莫非你也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郭大路转过眼，眼中散发着炽热的光芒：“我只是在等，等他杀错人。”

燕七有点不自在，被郭大路看到不自在，也许是因为除了郭大路，很少有人会抱着他的肩膀谈论哪家的姑娘好看：“什...什么杀错人。”

每当燕七结结巴巴的时候，郭大路总能从他口中撬出很多秘密，但今天他没有这个心情，怒气冲冲道：“他杀错一个人，我就去杀了他！”

燕七一愣：“你觉得他该死？”

“当然该死！”

郭大路很生气：“就算是追捕犯人，也不该用这种手段，一阵风没暴露身份前，只是个小商贩，捕快凭什么进人家的房子，打人家！”

燕七觉得郭大路傻的可爱，笑道：“棍子虽然可恶，但有些人确实需要他这种手段去对付，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你又要盗贼伏法，又不想捕快动粗，难不成要捕快靠念佛感动他们？”

“我当然知道这点。”

郭大路长叹：“一个棍子顶得上一百个平庸的捕快，有他护着，一片地区兴许都能安稳不少，但那些被他找上的无辜人呢？”

燕七无言。

江湖没有叫错的外号，棍子号称‘无人不打’，自然是不管对错，先来一顿皮鞭招呼，然后再谈其他的。

那些被劫匪祸害的人家，比如落井的黄员外，对于棍子这种人，当然感恩戴德，甚至希望他能下手在黑点，为自己报仇。

可是要是棍子找上自己，那滋味就不好受了。

就比如青龙会，燕七清楚里面要是住个普通人，只是因为宅邸太豪华，就被上去二话不说打一顿，说不定还要被打掉几颗大牙，那宅邸的主人肯定憋屈。

可既仁慈，又有手段的捕快，古往今来又有几个？

反正在燕七看来，棍子已经相当不错了。

但是郭大路一腔热血，就很看不得这种人。

“世上不是非黑即白，绝大多数人都是灰的。”

良久，燕七叹气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

郭大路像是一只暴躁的大猩猩，燕七只好耐心的安抚他，省的他作出不理智的事情：“你想想，棍子起码比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要好，对吗？”

这句话的效果显然有限，郭大路眼中的愤怒还是未消。

但很快，他的眼神就清澈起来。

王动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对着他的脑门用力一敲。

力道很大。

懵逼不伤脑。

郭大路茫然。

王动冷笑：“郭大员外想去当官？”

郭大路摇头。

王动还在冷笑：“那么郭大员外打算去当捕快喽？”

郭大路仍然摇头。

“既然都不想，你为什么在这里纠结这种事。”

王动瞪着一双咸鱼眼：“官差拿人，出错了该官府补偿，你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干甚。”

“可是...”

郭大路想要挤出几句反驳的话，王动冷眼：“看不惯世道，那就去当官出世改善它，做不到那就不要管，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这样天理何在？”

郭大路愤恨道：“好官出不了头，贪官污吏大行其道...”

“你既不是官员，也不是皇帝，怎么知道朝廷里都是贪官污吏。”

王动翻了个白眼：“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最忌讳的就是你这种愣头青掺和，真看不惯，杀了一个棍子，在换上一个更狠的，你怎么办，一直杀？”

燕七也叹息道：“大路，独善其身，已经是极高的境界。”

郭大路苦着脸，热血的青年总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真没有解决的办法？”

王动和燕七对视，微微摇头。

...

“像捕快这种人，其实都是给人打工的，何必为难他们。”

宅邸里，楚清掰断棍子的夹棍，笑道：“真想让这个世道长长教训，给皇帝来三拳，让他知道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