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陡然失控，少年满脸泪痕。

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如此难受？

金色道纹旋转。

神魂一丝也动弹不得。

梦境龟裂破碎。

几万、十几万个细小的碎片，哗啦啦从他眼前坠落，几万、几十万个碎片里，映着一张熟悉的面孔，杂乱无章，无法辨认。

感觉身子一轻，少年也在下坠，向金色深渊下坠。

那深渊清光神韵，圣洁耀眼，少年心如悬空，没有丝毫安全感。

眼前一晃，视线清晰。

又是另一处光怪陆离的世界。

人面豹身，牛耳长尾，只有一只眼睛的怪物，正叼着尾巴在虚空中行走，

面目狰狞，周身血红，五条尾巴，脸部中间长了一只角的猫科动物，吼声如巨大磐石跌落山谷，

体型巨大的黑色蟒蛇，每一片鳞片都有着钢铁般的光泽，忽的从腹部张开翅膀，展翅高飞，

似鸟非鸟的东西，有些像雕，头上长着鹿角，居然传出婴儿般的啼哭声，

一团胖乎乎的肉球，六只脚、四只翅膀、无头无尾，也没有嘴巴鼻子和耳朵，小东西身下一片混沌，竟然扭扭捏捏的跳起舞来。

………

太阳软弱无力的悬在天空上，世界变得晶莹剔透。

山林间寒风呼啸，空旷又寂寥。

小松鼠从树洞里探出头来，好奇瞭望。

一队身着麻布棉袄，头戴裘皮帽的男人在林间行走，他们一手缩在衣袖里，一手握在刀柄上，目光警惕，像在搜索什么。

远处传来男人的呼唤，“来啊，我找到啦，在这边，杨捕头，你们快过来。”

领队的小胡子男人闻声加快脚步。

走到伙伴近旁，小胡子男人环视一圈，雪地殷红，遍地残肢断臂，一个覆着薄冰的无头暗金软甲尸体，屹立不倒，他满身伤痕，手里还握着一杆血迹斑斑的银枪。

小胡子知晓暗金软甲尸体不是一般兵士，便即刻安排人妥善处理。

“杨捕头，我找到了，找到一个啦。”一个鼻子冻得红彤彤的捕快，兴奋喊道。

寻到贵人了？

这种天气找到的，该不会被冻死了吧？

小胡子的杨捕头心里一惊，听县太爷说，如果那个贵人出了什么意外，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包括清丰县在内，附近五个县衙集体搜山，每个县衙分成三队，县令带一队，县丞带一队，捕头带一队。

按照以往经验，组织乡民一起搜索是最高效的，但上面的意思，此事是要绝对保密。

泄密者，立斩！

显然，这次的任务不简单。

就算没脑子的人也能猜出来，更何况是经验老道的杨捕头呢。

顶着寒风，杨捕头小跑过去，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还差点摔倒。

仔细看了看手里的两张女人画像，杨捕头再把目光移到树干旁的灰长袄女尸上，从服饰和容貌上判断，女尸应该是那个贵人的丫鬟，幸好不是那个贵人，他轻舒一口气，叱责道：“没脑子的东西，瞎叫唤什么，这个是丫鬟，你都看不出来？”

“丫鬟就丫鬟嘛，”那个捕快不悦的撇着嘴，“我的意思是找到一个了，等找到那个贵人的尸体，咱们就可以早点回去交差了嘛。”

“你他娘的乌鸦嘴，”杨捕头轮起刀鞘就要拍那个捕快，怒道：“诸位都祈祷那个贵人平安无事吧，如果她出了什么事，咱们都得遭殃！”

“有这么严重吗？头儿。”身形瘦小捕快，不太相信杨捕头的话。

“都麻利点，该收尸的收尸，”杨捕头用刀鞘指着远处断崖，厉声道：“你们几个去那里看看去。”

……

青纱长裙少女蜷缩在山洞石壁旁，瘦弱的娇躯瑟瑟发抖，红肿的小手紧紧合在一起，发紫的嘴唇不断往手心里哈热气。

纵然有些狼狈，这少女还是透着高贵不凡的气质，一双灵动的眸子，盯着躺在身旁的少年，少年身上覆盖着满是血迹的白色狐毛斗篷，脸色涨红，双目紧闭，似乎在痛苦呓语。

“渴……”

“疼……好渴。”

少年难得清楚的崩出几个字来。

少女扶着石壁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的摸索到山洞口，抚起一把干净的积雪，捂在手心，又艰难的回到少年身边。

本就冰凉的小手，被积雪带走最后一丝温度，少女用力挤了挤积雪，却没能化出一滴雪水来。

“水……渴……水。”少年表情痛苦，不住呻吟。

眸子里全是焦急之色，少女尝试一番，均是无果，思考了片刻，最终只能把积雪含进樱桃小口里。

雪在口腔中慢慢融化。

她的唇轻触他的唇，那一瞬间，大脑空白了，原本发紫的俏脸竟然红润了一小片，他昏昏沉沉，感受到水的滋润，便贪婪的吮吸。

少年背部和胸口的伤口，已经奇迹般的愈合，少女双手撑在少年温热的胸口，但所有温度都不及她脸颊上的滚烫。

水乳交融。

她的唇离开他的唇，少女不小心碰到少年的腰部，一根细小竹筒掉落到地上，少女俯身拾起竹筒，又把塞子重新盖在竹筒上。

一条类似蜈蚣的红色虫子迅速逃走，少女目光扫过少年那眉那眼，那鼻，还有那火辣辣的薄唇，情不自禁的咬住自己下唇瓣。

细长的天鹅颈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下巴爬进嘴里，速度极快，像似幻觉，可吞咽又是真切的。

突然，胃里开始绞痛。

灵魂似乎也被抽拉着。

什么？

是什么鬼东西爬进本宫嘴里……少女惊愕的丢掉那竹筒。

疼，

胃部要被咬穿的疼痛。

“呃呜……”

少女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痛苦吟叫。

疼痛刚过去一阵，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好像在炸裂，脊柱骨也似乎被人打断了一般疼痛，她在心里惊恐：我到底是怎么了？

“疼，好疼，为何如此疼痛？”被折磨的体力不支，少女半趴在少年胸口，渐渐没了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