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厂子一看，货都已经塞到了苞米楼子里，王老蔫正跟赵勇唠嗑呢。

一看王建军过来，王老蔫就招呼他坐在了麻袋上。

“你说你老舅可真是挨骂没够，上回关老四把事儿都做绝了，今天开支他还给赵霞送钱，说是关峰考上大学了，他这个当舅的咋也得表示表示。”

关峰低着头抽烟，即使王老蔫这么说他都没抬头。

“我没进院儿，就站在障子外头，看着我姐坐在院子里编筐，手上都是口子，我当时眼泪都要下来了。

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丫头现在也不用我操心了，我要钱干啥？我就多给了我姐五十块钱，可她把钱都给丢出来了，就丢在地上。

她说日子是她自己选的，好孬都得自己担着，她还说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同意我进门，害了我也害了二丫……”

关峰低着头，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可王建军听出来的却是绝望。

“老舅，其实四婶做的没错，时代不同了，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了，即使四叔死了，四婶为了关峰她都不会再跟你，所以那天我才说，想让你去市里，离开这个林场，不去想也不再看，活好下半生。”

赵勇忽然抬头看了一眼王建军。

“建军啊，如果徐帆上大学走了，再不回来，你会丢下家里的一切去找她吗？”

王建军一下子就愣住了。

虽然赵勇这个问题跟王建军说的不是一回事儿，但道理是一样的，人还是有太多的舍不得和放不下，总得做出选择。

爷俩往家走，王老蔫看着默不作声的王建军叹了口气。

“儿子，你要是舍不得就该跟她走，爹现在身子骨还硬实，厂子又有人帮着干活，你还有啥担心的？

今年你是被人告了错过了考大学，那不还有明年呢吗？只要你考上大学进了城，徐帆爹妈自然会高看你一眼。

你也不用说你农村还有个爹，你本来就是我捡来的，那样谁还能拿你是农村人说事儿？”

王建军一瞪眼：“爹你胡说啥呢？我凭啥说你不是我爹？没有你我早冻死了。

我就是农村人，这有啥磕碜的？农村人咋了？我会自己赚钱买房买车，还会去城里开工厂办公司，让城里人给咱打工。

爹你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该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我也不会强求，我就要把你接到市里享福，看谁还敢瞧不起咱。”

赵勇的话，王老蔫的话，甚至那些农村老娘们的话，对王建军的刺激不小，他现在已经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未来了。

即使不为了徐帆他也要努力，起码人活着得有尊严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