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2 / 2)戏连城首页

他叫我把打鱼事一旦丢却。

我本当不打鱼家中闲坐,

怎奈我家贫穷无计奈何……

蔺兰庭昂头挺胸打桥上过。

这两家人家有过节,双方见面,都爱搭不理对方。

那年,孙月儒的父亲,去戏园子听戏,仗着是有点名气的票友,又是街坊邻居,经常不买戏票,听蹭戏,瞧戏的时候,还时不常的指指点点,挑台上老板的毛病,喝倒彩。时间久了主家不乐意,老板们也讨厌这位四六不懂的爷。

这天,主家没客气,拦住了他,让去补票,老头哪干啊:我一街坊老邻,来你家瞧戏,我这是抬举你家生意,你还敢跟我要钱?姥姥!

这主儿跟戏园闹戏场子,砸人家戏园子桌椅,让蔺兰庭的爷爷蔺宏恺,饱揍了一顿,从此两家结下梁子,相互之间不待见,走对头了,就像冤家,互不言声。

孙月儒这段“萧恩醉酒合衣卧”,唱的差点意思,一口老痰堵在胸口,功夫不到家,气短声竭了。

他见这孩子从桥上过,斜眼瞧着蔺兰庭,唱到:清早打开柴扉乌鸦叫过——叫过来飞过去却是为何?

我过桥时,您唱这段戏文,蔺兰庭听着别扭,您不斜眼瞧我,则罢,瞧着我,怎么像是指桑骂槐呢?我成了渔霸丁员外的干儿子,丁郎似的?

这位长我一辈,甭跟他计较:“孙叔早清好,您可当心喽,雪天路滑,您可甭掉到筒子河里!这地处,水深泥厚,您要沉了河底,老萧恩可捞不着您了”

咦,这小咔喯的,不言声则罢?言声儿,这是套圈的咒我?孙月儒想找寻词回敬,脑袋里过了一圈,不知该说啥是好?人家走远了,他梗着脖子,瞧人家背影,没词!这小子,比他爸多十六个心眼,难怪武掌柜家没过门的儿媳妇,都让他给迷的五迷三道的?

让那孩子一打岔,后半段什么唱词来着……?忘了戏词,孙月儒抻着脖子没下文了。

这会儿,玉石榄杆处,趴着个背粪筐,听戏的老汉,刚才听桥下有位练晨功。

这位戏,前半截的山神庙,唱得还成,老汉被吸引过来,再听这后半段的《打漁杀家》,这不招调的唱腔,老汉扫了兴,他念叨道:“白瞎这戏啦!老汉哼唱道:飞过来叫过去,却是(二六板)为呀何?将身儿来至在草堂内坐……,”老汉拎起一旁的粪铲子,继续捡他的粪去了。

正阳门东站,头班火车正徐徐开出,这是开往天津卫的头班车,因大雪停了三天,旅客不少,站台火车上格外拥挤,火车头拽着费劲,喘着粗气,像头拖拽重货的老牛似得,呼哧乱喘。

孙月儒今儿个,这打渔杀家唱的滋花冒嚎了,够丢人的,甭跟着现眼啦,孙月儒打道回府。

唱戏,吊嗓,练晨功,孙月儒养成的习惯,只要是有工夫,他见天如此,这主于一般的票友不同,人家是躲着人练功,水平一般,怕丢人现眼,让人笑话,这主儿则不然,哪人多,上哪嘚瑟,冒嚎算个屁呀。

孙月儒嗓子遛利嗦,心情不错,回家路上遛达到肉市街口,正见冯老柱家羊肉包子起笼屉,包子铺里热气儿腾腾,喊嗓子,撑开胃口,肚子咕咕叫,该吃早点了。

刚揭开笼屉的羊肉包子,薄皮透着褐色儿的肉油,香味扑鼻,招人馋的慌:“冯掌柜,两屉包子,一碗馄饨。”

“来了,羊肉葱包两屉,馄饨一碗。”

铺子里吃早点的拢共才两人,冯老柱这一嗓子吆喝声,吓了孙月儒一跳。

“您把这房再喊塌喽,您这买卖还做不做啦?”

冯老柱嘿嘿一笑:“您多包涵,三天没生意了,急的我嗓眼长了火结子。”

冯老柱端上来一满盘咸菜丝,全当惊吓了人家的补偿。

找了个老实人嗞了,心里头舒坦了,羊肉包,圆鼓鼓,像一朵朵盛开的菊花,肋条肉不肥、不腻,包子馅调制的精道,羶气味让香葱、花椒、烫油,一浇,腥味遮下去,咬一口,一个大肉丸,顺着嘴角,淌热油,冯老柱家的羊肉葱包,真是地道。

一口包子下肚,刚才跟桥边打渔杀家,塌中的事儿,孙月儒早忘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