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手掌里捏出那颗大白兔奶糖,轻轻地挤压着它的糖纸包装,然后对着顾澜说:「吃块糖果,补充些能量,这样一来,每一天都会是甜甜的。」
她疑惑的看着我,我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来的时候特意换了几颗硬币,」我又从手掌里里递出那几颗沉甸甸的硬币,让它们在手心滚动,「那家我们马上要去的饭店门口有几个摇摇车,很有趣,我猜你肯定没体验过。如何,我们去坐一坐?」我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来降低她的疑虑。
顾澜显然是被我强行解释的一番话弄得有些迷糊,我如同在撒谎一样的嘴硬,使得整个情节不由得带着一种错综复杂的气氛,仿佛这已经成为了我与她之间的一种常态,只能用撒谎来表述这份难以启齿的真心。
我们来到那家有摇摇车的饭店门口,我轻轻拨开兜里硬币的喧嚣,掏出冰凉、闪亮的三枚硬币递给了顾澜。
她的手在接触时迟疑了一下,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难掩欢喜的光芒。我带着几分俏皮地将一枚硬币投入已经磨损的投币口。紧接而来的是摇摇车古朴的响声,一如儿时记忆中的旋律,它缓缓地起伏摇晃,发出悠长而又稚嫩的电子音乐,天真烂漫地嘲弄着大人们忘却的童真——响着那首儿歌《爸爸的爸爸叫什么》,那简单的旋律像是时光的钥匙,开启了尘封的宝箱。
顾澜却似被传染了我的童心,轻盈的身影偎依着影色,她一瞬间的羞涩很快被调皮的笑意取代,学着我的模样,也将硬币投入,身影轻扬,眼中的光晕在摇摇车上跳跃,两个大人情不自禁地再现了孩提的模样。
我们在摇摇车上难得的童趣逗留了片刻,但很快,顾澜沉浸于回忆的深淵中,眼神渐深,无声却满载沉痛。她似乎被那首简单的童谣,勾起了某个关于亲情的疼痛记忆,那响亮的童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不禁逼问着她心里那些消逝的温暖。
我意识到那本是轻松亲昵的行为,却不小心触碰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部位,顾澜去世的亲人,仿佛从歌声中重新走来,和旋律一起,默默诉说着永远的离别。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忐忑,不知是因为害怕这个小小的游戏会勾起她心中深藏的悲伤,还是惧怕她会突然察觉我心事重重的模样。
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投入那些让人迷惘的硬币,可当她转过头来,眼神中带着几分稚气的期待,吐气如兰,「你那里还有硬币吗?」,我的心一软,默默地点了点头,将手中剩下的两枚硬币递给了她。
她接过硬币,那抹初春般的微笑在我心中荡漾开来。我深知,这一刻的欢愉,是我愿意为她铸就的梦幻泡影。我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顾澜尽情地享受那份简单的快乐,直到那首童年的旋律缓缓止息,她也絮絮地从摇摇车上走了下来,映入我眼帘的,除了她的笑颜,更有心中未曾消散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