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两年前吧,我那阵子的状态很奇怪。
我觉得自己的青春快没了,并且不是燃净的,是漏气的那种。
我讨厌世界上大多数的东西,甚至连自己都讨厌。
仿佛从叛逆期直接越到了更年期,最美好的时光不知道怎么弄了。像一盘卤鸡只剩下了脑袋了屁股,好吃的地方都没了。
静下来的时候想想,我好像把自己给坑了。
人生是个很巧妙的东西,有的人一手好牌,出个稀烂。
有的人一手烂牌,却打得奇顺。
简直各有各的本事。
那阵子,小黄鸭总喊我出来吃饭。
他说自己新交了个女朋友,是哪哪哪的富二代,要带给我看看。
我丝毫提不起兴致,别说是他女朋友了,哪怕同他吃饭的是我女朋友,我也不想去。
倒是有天晚上,我下楼买咖啡喝。
有一辆跑车开着大灯怼我的眼,我把脸撇到一边,那车又按起来了喇叭。我刚想骂人,小黄鸭从车里蹦了下来。
他说,我正准备喊你吃饭的,刚好碰见了你。
他又指了指车里的姑娘说,这个超有钱,是富二代,我让她请咱们吃饭。
我晚上还要改几个文件,拒绝了他。
转眼就看他们把车停到了路边,钻进了一家烧烤店。姑娘离得太远,我看不清长相,只记得是蓝紫色的头发,很瘦很白。
她穿得很凉快,我没办法从她的衣着看出经济状况。只是没想到,富二代原来这么喜欢体验普通百姓的生活。
几个月后,家庭聚会时我遇见二姨。
二姨说小黄鸭的信用卡欠下了很多钱,头些天帮他还了一部分,没想到这两天又说欠了小一万。
我很诧异,他明明谈着恋爱,怎么开始用自己的钱了?
这既是道德上的进步,又是业务上的退步。
小黄鸭后来和我说,他当时是想融入富二代的圈子,这样就能结识到更多的有钱人。可没想这个圈子是有鄙视链的,他只能硬说自己也是富二代。他的口中,父亲从普通警察变成了高级督察,母亲是部队里的高级军官,家里还做了好些生意,还经营着一家医院。
那帮富二代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明知道他在撒谎,可偏偏不戳穿他。小黄鸭和他们厮混了半个月,夜夜都去酒吧。
有一天这伙人说,你家里不是开医院么?你那么有钱,怎么从来不见你请我们啊。
小黄鸭说,和家里闹了点儿矛盾,好久没联系了。
他们就笑,然后怂恿着小黄鸭去帮忙跑腿买买烟。说是不给钱,就多干点儿活。
小黄鸭不敢对他们动手,他知道自己谁也得罪不起,可又不想丢不下面子,于是找了家小店,把信用卡全套了现金,拿出来请大家喝酒。大伙笑着说,哇,不愧是家里开医院的,出手是大方。
小黄鸭本以为这一顿请完,至少又能消停半个月。没几天他们又喊小黄鸭喝酒,说黄总你再给我们安排安排呗。小黄鸭觉得势头有点不对,可为了能真融进圈子,又只能把自己的肿脸再拍厚一圈,充一下胖子。
几番下来,别人请客小黄鸭也不去了。
女朋友也自然而然的失去了联系。
他和我说,这个圈子很现实,一个星期不参与聚会,好像就永远不会再记得自己了。
我说,你好生过日子吧。
小黄鸭说,还准备自己开发开发业务的,看来创业还是太难了,我还是去找富一代吧。
小黄鸭后来又交往了好几个女朋友,都大自己个七八岁,全是做医美的。可能干这行来钱比较快吧。
他开始有些发胖的势头,几个月不见,肚子就鼓起来一圈。他要钱也没有以前那么硬气了。
我说是因为他长丑了。
可他非说是因为大环境不好。
要到钱之后,小黄鸭又会把钱花在年轻好看的姑娘身上。
我说,你这是没职业道德。
小黄鸭不以为然,觉得自己是劫富济贫。
早些年,他带姑娘和我吃饭的时候还嘲笑我。
他指着我和姑娘说,我哥年轻的时候很帅的,后来喝多了酒把脸弄圆了。
边说,还边从手机翻照片给姑娘看。
姑娘笑着说:哇,完全看不出来是同一个人耶。
我就尴尬的笑笑,心说你特么就笑吧,过两天小黄鸭会打得你嗷嗷哭。
我当时就小黄鸭说:你如果真觉得软饭好吃,那就好好的保养一下身体,你一顿要吃两碗花饭,还拌着菜汤吃,迟早要胖成个球。人一胖,颜值和胸脯会一起往下跨。
可惜他没听进去。
他和我说,胖就胖吧,反正我还有别的特长。
他眼睛往自己裤裆上瞟,示意自己天赋过人。
我只能耐心的同他说。潘驴邓小闲,这五项,至少得同时拥有两项才能讨人欢喜。单满足一项没什么用,否则,潘就是花瓶,邓是暴发户,小是娘炮暖男,闲是闲人懒汉。驴呢,就特么真的只是一头驴了。
小黄鸭体重达到170的时候,闲过那么几个礼拜。
他说那是淡季,过些天就会好的。
事与愿违,体重没下去,桃花也没上来。
小黄鸭被迫开始找一些相对正经的工作。
不得不说,随着社会的发展,各色各样的人都能派上自己的用场。小黄鸭正正经经的找到工作之后,我开始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句话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