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飞灰,从高温的灰烬中拉出同伴,查看他还有无生机,死亡到来之时,人类的大脑或许会飞速运转,所以才有他们面对那光柱的本能反应。
何以全望向四周,自所处的位置向地平线,所见皆是黑灰的平地,所有山川河流皆在余波中崩毁消逝,乌云亦在震荡中消失,展露其后黑红交杂的天空。
何以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从现场来看,活下来的人还不少——也许是秽的庇护?既然他们能活下来,那那秽怪呢?
何以全不敢作以想象,只在干热的空气中寻找同伴。其余人亦不言语,在层层灰土中翻找尚未死去的生命。在这静默的时刻,他们不由得思考,他们前来此地的作用是什么,归根结底,他们只是清扫了一队秽怪而已,此后全然在秽怪的追捕与驱赶中行动,他们的觉悟与牺牲也许只是笑话,或许在这土地之上,每当危难之际,总有奇人挺身而出。
就像那个堕为秽怪却仍能清扫一片秽怪的施乌,无人知晓为何他能以人的身躯承载这样秽量,即便是他身死以后,也有人听他行事,引巨力平定秽怪;就像那个自跳深渊的女人,身无一分秽却在反手间毁灭所见诸秽;就像云之上的不知名巨物......
这片土地究竟还蕴藏着多少的秘密,风云之中的巨塔是何物,独战秽怪的怪人又从何而来?即便在这所见一切皆被夷平的现在,深处定然还隐藏取人性命的秘密。不能深想,即便是取得胜利的现在,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徒增绝望,将自己堕落为秽怪。
他们必须承认自己并非乌合之众,他们必须承认自己能参与这样的战事,否则,他们所争取的土地,他们所保护的一切,他们所珍视的事物岂不是笑话?他们岂不是只如庸庸碌碌的蚂蚁,所尽一切毫无意义?
何以全扒开灰土,被葬于土下的人还有秽力反应,但其频率微薄,显然已经昏迷,灰土之下是何以全最不愿看见的人。
何以周已然在冲击中昏迷,此时此刻看来,他其实并不强大,身中秽量甚至比此时此刻的何以全更少一些,此前力战群雄只是他背后机器的作用,难怪铁心对他有如此的评价。
何以全翻出小刀,顶上何以周的下颌;他杀这时的何以周完全不必如此,但他还是这样做,就像当初的何以周,在他的注视中将小刀顶上醉睡的父亲。记忆随他的行动而归来,他从未如此的清楚,只要他将小刀刺入其中,割开动脉,他便能取回记忆。
他知道动脉在那儿。
向四面张望,存活者步履沉沉,有志者蹒跚着寻找幸存者,灰心者沉默不语,无人注意他。
刀尖已然刺入何以周的皮肤,何以周受痛睁开双眼,毫无意外,他道:“你又找到了我。”
何以全确实寻找过一次何以周,那是在何以周弑亲失踪的几年以后,何以全秽力能独挡一面便深入阳界寻找何以周,要他给予一个理由,为什么杀了他的父母?
“把我的记忆还给我,这样我才好决定你到底是死是活。”
何以周毫不在乎何以全手中利刃,挣扎着爬起,何以全不再留情,手腕一抖,在何以周脖项留下刀痕,将小刀钉入何以周手腕。脖项上的伤痕明显,血液反应缓慢,这时才慢慢溢出,永远的遮蔽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