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杀一个凡人？”

“是的。”

“即使他曾是你的道侣？”

“为了九阴苍生。”

天尊沉吟片刻，忽而问道：“你觉得，为救世而杀一人，对吗？”

海燕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坚定的答道。“不对，但值得。”

天尊看向殿内众人，“你们觉得呢？”

殿内众人互相看了看，终于有人答道：“为救世而杀一人，当然是对的，一人之命如何与九阴万亿生灵相比。”

“我觉得不对。”天尊直接打断。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那个人说的与天尊想要表达的背道而驰。

“我觉得不对，也觉得不值。”天尊继续道。“假如，那个要被杀的人是我呢？我为了九阴众生就要死吗？身为修仙者，若没有一人可匹敌万亿生灵之气魄，又与凡人有何分别？”

“天尊教训的是。”海燕躬身道，她有些奇怪，天尊问这个问题，表明他似乎并不希望自己直接去完成任务。

这算是天尊身为绝世强者的高傲自信？抑或对另一个绝世强者的惺惺相惜？

不过他们差了三百年，这个时间对修仙者并不长，但每百年开一次天门，天尊会跨过天门离开此世，成就真仙之位。

“并非我说的对，对错与否在于你内心所想，我看的出来你内心不想杀他，也许是出于个人情感，也许是因为你心里清楚，现在的他并非未来的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凡人，但你又不得不杀他，这是你的使命。”

海燕觉得，天尊的眼睛怕是能洞穿人心，她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被拿到了台前，此刻既不需要反驳也不需要肯定，她只要安心的等待一个答案，一个稳妥的答案，两全其美或是白费心机。

“你想在他入魔时再杀他，等他真正该死的时候，但你又怕到时候不是他的对手，你如果独自保守这个秘密，万一失手，可能无法完成使命，所以你来见我，告诉我这一切，是想让我来托底，对吗？”天尊说出了他的猜测，只是寥寥数语，便洞悉真相。

“天尊明察秋毫，林晓天他修炼速度极快，在我的记忆中，我救了他之后把他安置在巨鲸帮，只过三年，再见面时他的境界便已高于我。”海燕说出了她的难处。

“此外，我也有一些担心，既然三百年后的天庭可以送我来杀他，他们魔修，未必不会送人来保他，我若不利用最早结识他的信息优势动手，等他崛起，可能就再无机会。”海燕也表明了另一层担心。

穿越时空的术法对于大乘境并非难事，她甚至担心，魔修那边送回来的人不止一个，毕竟在三百年后，魔修那边强者如云，不止一个大乘境。

“你说的很对，这大殿之上，人人境界修为都高于你，但若论思虑之完备，心思之细腻，皆不如你，既然我的下一任给我写信，那么这个林晓天，一定会死，你随时可以杀，若你不杀，六十年后天门大开，我将跨门登仙，那时，我也会杀了他。”天尊给出了定论。

“谢天尊许诺。”海燕明白，这是天尊给她留下的时间，这期间她可以与她未来的前道侣度过最后的时光，无论她是否动手，都不会影响最终结果。

六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凡人的寿命也不过如此。

“你大可放心，此事既已被我知晓，这世间就再无人能保得住他，但世间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一，我虽说杀他，他也尚有一线生机。”天尊沉声道。

海燕一愣，她想不通，天尊要杀的人，如何还能活，只能道：“还请天尊明示”。

“我之后的下一任天尊，尚无定数，若他能升为大乘，且未入魔，由他成为下一任天尊，便可不死。”天尊解释道。

“六十年到大乘之境，绝无可能，连到化神之境都不可能。”海燕说着，却感觉原本仿佛沉湎在幽暗古井中毫无波澜的泥潭有一丝光亮射入。

她来自三百年后，利用信息差，也许她可以做一些事，甚至可以改变一切。

天尊叹息着，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的味道。“我是大乘境，并非我能达到这个境界，而是只有这个境界，若是可能，我倒是想见见他，你那边的那个。”

一时间，海燕只觉这两人，竟有许多相似之处。

“你之前在天庭是什么职位？”天尊随意问道。

“巡天司执事。”

“那你也去巡天司吧，第十三院是新成立的，缺人手，老瞎子一直想退下来，你去熟悉熟悉，过几年由你来当院长。”

“多谢天尊，只是我的身份……”海燕有些担心，她不想顶替这边原本的自己。

“我天庭光明磊落，不必遮遮掩掩，我会和你师傅打招呼，让他看好现在的你，然后再以天庭的名义，对你提出邀请，你就以你的身份，入巡天司。”天尊抬起手，袖中出现无数金光，飞入殿内众人的头中。

“此事你我二人知晓便可，我怕以他们的脑子，有人误事。”

这……，这熟练的失忆术法，不怕损伤大脑吗？天庭作为炼化大脑为灵根的仙门，果然脑子值钱是有原因的，海燕心想。

“你去吧，熟悉熟悉这边的工作，对了，当你再遇到你未来的前夫时，记得告诉我。”天尊说完，指尖升腾起一缕清风，将信吹散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