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尘只觉得自己蠢笨,他早该想到。
一日他与顾锦川一同醉酒,顾锦川说着些胡话。
“阿尘,你知不知道沧浪楼里那个叫颜知洲的绣娘,像极了我心里的那朵花?”
“颜知洲?”萧望尘问道。
“对啊,颜知洲。你说我等了那么多年的人,是不是她啊?”
萧望尘没有回答顾锦川的话,心中却电光火石般明了起来。
她叫颜知洲。南风知我意的知,吹梦到西洲的洲。
乌雅诗中的女子。
而她素日以纱掩面,若她不是有着月氏人异域的相貌,为何要遮遮掩掩?
更何况,这素纱之下,还是倾城之姿。
若颜知洲是月氏王女,那冉猊香……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他记得她的小字,迟迟。
那一个漫漫长夜,钟鼓为帝后哀鸣。
那一个漫漫长夜,火光冲天将要燃烧了这片无尽的黑暗。
如星火,缀连作银河,点亮了黑夜,给人一种将欲曙天的错觉。
她走了多年的歧路,她无父无母无人庇佑,她不能也不敢相信这长安的每一个人,她可是迟迟?
迟迟春日满长空,亡国离宫蔓草中。
她确实亡国了啊。那么骄傲的长宣公主辛湄,却被一场火夺去了所有的荣耀。
离宫。她远去清河,若崔靖年对当年的局面还有力回天,她也不至于委身做了个舞伎,忍辱负重蛰伏八年。
她是春日来的长安,没有旖旎烂漫,但她来的却让自己好像等了千百年。
原来她同自己一样一直知道,那场火背后的人心与猜谋。
所以难怪她要入绥宫,难怪她明知凶险却还要以一己之力改变这本就不该是她背负的荣辱。
这是亡国公主最后的骄傲。
冉猊香仍是坐着,问他:“所以将军解出了些什么?”
“辛湄?”萧望尘突然看着她,目光灼灼。
“辛湄。”萧望尘又唤她一遍,用指尖滑过她的眉眼。
不思量,自难忘,一瞬间,泪流满面。原来,谁都不曾忘记。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我,辛湄,一直是大绥的凤,欲舞九天。
曾经……
曾经,我的长裙曳过雕花青砖。
曾经,我的珠钗叩响九曲回廊。
曾经,那是我的江山如画。
“辛湄,我知道你背上没有凤凰,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你该做最骄傲的凤凰。”
“而我,会一直在你身后,成就你的凤凰涅槃。”
“金戈铁马我不怕,我只愿为你守得那片江山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