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甜宝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招有多厉害,直到她百度了一下。
黄曲霉素,已经被全世界公认的强致癌物之一。人会不会患癌,取决于它在人体内堆积的数量,早晚逃不掉。
心死是什么感觉,愤怒是什么感觉,董甜宝在一天内体会了个遍。
她等着梅长恒回来,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
她问他,为什么。
他笑她,想太多。
她又问他,他知不知道黄曲霉素是什么东西。
他又笑,不知道,干嘛用的。
眼神依旧温柔,身上带着另一个女人的馨香,可背后的算计与狠毒让董甜宝狠狠打了个冷颤。
她手里的刀,刺进了梅长恒的肚子,一刀又一刀,刀刀直没刀柄,刀刀带着绝望。
直到梅长恒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倒在地上,双眼大睁,像离开水的鱼一样用尽全力想要吸一口气,渐渐的不再挣扎,直至死去。
董甜宝居高临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就那么静静看着,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觉得痛快淋漓!
杀人之后,扑天盖地的害怕与后悔才涌上来。她不想死,不想给梅长恒陪葬。于是趁着半夜,将尸拖到后院,忍着恶心剁成小块,顺着下水道想冲走。
她不停地剁,不停地剁,剁得手发疼,胳膊发酸,始终没有停止。
可小块的骨头可以冲走,剩下的头颅和实在剁不到的大骨头,她也只能勉强将它们扔进好不容易打开的主管道,寄希望于在水流的作用下,总有一天能腐蚀,总有一天能被冲走。
直到那一天,她才是安全的。
以往软弱无能的性格帮了她很大的忙。她只收拾干净家里,又在第二天出门时将梅长恒的手机、钱包和衣服远远扔到垃圾桶里,编了个他出去游玩的谎话,便没有人怀疑她了。
天衣无缝吗?自然不。每一天,董甜宝都生活在恐惧之中,生怕别人发现她家下水道里的秘密,或者哪天,邻居家里冲出个头盖骨来。
家里的臭味一出现,董甜宝就闻出来了,她四处查找来源,发现味道出自下水道时,作贼心虚的她不敢吭声,生怕引起别人的警觉。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故事讲得挺悲惨,女主角的遭遇也很可怜,郭建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董甜宝则擦了一把流到嘴边的泪:“杀了他之后没多久,我去医院体检,被发现患有胆囊癌,切除后化疗,恢复得不错。”
“可好景不长,前不久复查,发现已经复发了,而且这一次,癌细胞扩散,药石无效。我要死了。”
董甜宝说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十分平静,她只是笑着,看向郭建峰:“董家还得在市混,有个杀人犯的家庭,说出去太不好听了。我求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帮帮我好吗?”
郭建峰不忍拒绝,却不得不拒绝。
杀人偿命,这是公道,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她可以在知道梅长恒出轨时选择离婚,离开这个渣男,也可以在知道梅长恒想害她的时候,带足证据,告他去,相信以董家的能力,董甜宝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
这不是必死的局,董甜宝有很多次可以选择另一条道路的机会。
然而她都没有。她跟梅长恒死死捆在一起,直到再无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董甜宝可怜吗?可怜的。无辜不?一点也不。
郭建峰打了几通电话,接手了梅长恒被害一案,他收集了足够的证据。
下水道中残存的尸骨被打捞出来。主管道里有不太松也不太紧的隔离网,骨头那么大的东西,根本通不过,全挡在了自家下水道口。也就是董甜宝轻易不在家开伙,不然下水道早就堵了。
可笑的是,下水道传出的阵阵臭味,根源应该不在梅长恒的尸骨。
董甜宝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候,很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将剁碎的骨头渣子连着肉一起扔进去,剩下的放进冰箱冻着。时隔一年,哪里还有血肉能散发出臭味,只剩下骨头了。
臭的,是一窝耗子尸体,不知道它们怎么选择了下水道里安家,用水量增多时全家被灭,尸体发出臭味。
看到这一幕,董甜宝又哭又笑地被带走,嘴里喃喃自语都是天意。
之后,郭建峰积极奔走,上窜下跳,从检察院到法院,一路拖关系找熟人,发挥了比董家人更大的作用。
一桩杀人案,因死者有严重过错,又因为董甜宝已经身患绝症,被轻判了三年,而且这三年,她一天都没在监狱里服过刑,直接保外就医,住进本市最好的中心医院,过得还算不错。
除了她已经快要死了之外。
董家人花费无数心血,出手大方,遍请名医,也改变不了董甜宝已经注定的命运,她一天天虚弱下去,完全被病魔压倒,终于快要不行了。
但梅家人一直心存不满。
三年,是故意杀人罪量刑的,也就是说,只要定性为故意杀人,量刑不可能低于三年,更何况董甜宝一天牢都没坐守,这让失去了一个儿子/兄弟/叔父的梅家人如何愿意。
他们斗不过董家,只能把满腔仇恨对准郭建峰。
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梅家这三年来什么渠道都走过,连信啊访都没拉下,可郭建峰本身并无过错,董甜宝身子不好,梅长恒有主观错误都是事实,告也告不赢的。
这么桩案子,闵三行会知道,也是因为自家老爹是闵局长,纠察组归他管,在一组要被解散时,也跟闵三行漏了口风。
闵局长不会收拾郭建峰,但这一次不一样,是上面指名道姓一定要严办的。说什么公安干警充当了有钱人家的爪牙,为其脱罪轻判出力,总之就差没直接说郭建峰是黑警察了。
这才闹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