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许久之后,春平侯才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喃喃说道:“我自是不如吕不韦,太后也不如赵姬,可他赵迁却不是雄才大略的赵政,左右不过一个草包而已,他取不了我春平侯的性命,我帮你,只是因为我必须要帮你,仅此而已!”
……
漳水以南安阳城外军营中,一脸哀痛的傅袛火急火燎地撩开被冻得僵直的门帘,径直走了进去。李鲜听到声音,连忙抹去眼角的泪水,同时对身旁的两个亲兵使了眼色。
“李将难道真的……”傅袛人未至声先至,脱口而出的话在看到李鲜未干的泪痕时,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请节哀!”傅袛宽慰道,默默地垂下头,涩声道,“当年肥之战后,竟没想到从此与李将军永世诀别。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傅袛的声音中充斥着震惊与难过,无力地跪坐在一旁的案牍前,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李鲜冷笑一声说道:“离妹的来信不是清楚写着么?好一个大王!”
他的笑容很快遁去,顷刻间化作了狠厉,猛然在案牍上捶了一拳。
“她,她莫非真的要……那可是大王。”傅袛像是想到什么,急声问道。
李鲜愤怒地瞪着他,高声道:“怎么?你怕了不成?莫非你要替那昏君效命?”
帐篷内的士卒闻声全部将手压在剑柄上,剑拔弩张地看着傅袛。
傅袛环视了一圈士卒,摇摇头说道:“李将军与夏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傅袛能有今日,多亏了他们的栽培,可一边又是大王,傅袛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做那不忠不义之人,两不想帮。”
“你不用两不相帮,此事过后,赵国依然姓赵,不过当初的太子坐那王位而已,而你依然可以做你那忠贞不渝的臣子。”李鲜反讽道。
傅袛面色一片通红,也不知说些什么,自顾自地饮茶。
李鲜摆了摆手,帐篷里的士卒齐齐退了出去,他走到傅袛面前,拍了拍傅袛的肩头,低声说道:“方才我真的怕你一根筋走到底,为那昏君卖命。”
“所以,你便在帐内帐外准备了刀斧手?”傅袛无奈地苦笑一声。
李鲜面色一红,挠挠头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若疏忽半分,离妹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我不敢丝毫大意。”
“于是,你便可以以下犯上,以一副将身份,对我这个主将出手?”傅袛调笑道。
“好你个傅袛,居然敢取笑我,待离妹成功,我定要她封我个将军压你一头。”李鲜抱着胳膊侧头冷哼了一声,紧接着他面色又缓和过来,看着傅袛认真地说道:“方才那一刻,我真的害怕失去你这个朋友,父亲走了,我很愤怒,若不是为离妹抵抗秦军,我真的好想杀回邯郸,让陷害我父亲的人一个个受死……”
傅袛沉默了片刻,忽而伸出手笑道:“我们永远是朋友,”接着,话音一转,叹息一声,“唉,相比起我们在此抵挡秦军,夏将军所做的才是难如登天。”
“那便不让秦军渡过漳水!让她能够安心拿下邯郸。”李鲜目光中满是坚定,狠狠握住了傅袛的手。
……
又是一年过去了,连续几个月的大雪终于停了,巨鹿依然冷得连说句话,都是一连串的白气。
早在一天前,夏无言取了巨鹿诸地军粮,下令犒劳士卒,伴随着地动山摇的欢呼声,成千上万的牛羊在军营中被宰杀,无论是谁都能分到一些肉末。夏无言特意换上了一身黑色铠甲,在军营中视察一番,所到之处,军卒无不欢欣鼓舞。
如今十万赵军中,夏无言的威望无人可及,她本是禁军统领,眼下大军中有不少她曾经的手下,自是对她忠心耿耿,除了对她死心塌地的雁北将领外,邯郸将领也开始渐渐转变态度,不再对她抱有抵制的心思。
夏无言走进了营帐之中,脱去厚重的铠甲,上面很快便凝上了一层水珠。不多时,公孙齐与李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听完他们的禀报之后,夏无言简单勉励几句,便在竹简上开始下达一条条军令。
当天黄昏时分,最后一抹霞光沉下,大军用过晚食后,开始向邯郸开拨,夏无言冷冷地望着前方朦胧的山野,心里默默说道:“该做个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