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愧疚的目光扫过身边各自挂彩的赵军,最后定格在司马尚脸上,带着歉意说道:“各位兄弟,牧对不住了,让你们陪我一起送死。”
“大将军,别这样说,能跟随大将军征战,是我老孙一辈子的荣耀,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就是,大将军,我们都是自愿来的,能与大将军死在一起,我李勇没有半点怨言。”
“我说你们,叽里呱啦的一大堆道理,我赵俨粗人一个,也知道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在下面先等你们了,你们千万要赶上我,不要丢下我,我一个人怕黑!”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老小子终于说了句实话……老严走好,老熊绝对追上你,你还欠我一壶好酒呢!”
“难道我公孙齐会落你们之后?哥几个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要搅他个天翻地覆。”
……
“愿来生再做大将军部下!”数千赵军齐声大喊。
“愿来生再与各位做兄弟!”李牧豪迈地大笑一声。
“那我们便多带走一个垫背的!”司马尚高声大笑。
“冲啊!”
……
越来越多的士卒倒下,分不清秦赵,司马尚仿佛又回到昔年作为士卒冲锋陷阵的岁月,看着围拢而来的秦军,大吼一声:“来得好!世人皆知夏离万夫莫敌,可却不知夏离矛术出自老夫,老夫才是用矛的祖宗!”
他狂笑一声,提起青铜长矛迎上万千士卒,带着一身傲气。
“离儿,义父能做的都做了,我知道你能成功,从一开始都知道,你非寻常人,有你这样的女儿才是义父一生最自豪的事情。往后你要一个人走下去,好好活下去……”李牧望了一眼初现黎明的天色,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挥刀退敌。
王翦站在秦军大纛下,目光灼灼地望着坦然杀敌的李牧,忽然觉得这一场斗争始终还是自己输了,他在李牧受冤一事上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而那昏聩的赵王迁居然自毁长城,不仅不去查明真相,反而借机降罪李牧。
他越众而出,缓缓走向身边没有多少人的李牧,高声说道:“李牧,何不降于秦国?你我联手天下何人可敌?”
满脸血污的李牧,顺着声音回过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倔强地摇着头笑道:“我的兄弟在地下等牧,牧岂能负他们独自苟活?”
“你那昏庸的君王巴不得死,甚至不惜一切铲除你,你何故如此执迷不悟?难道身家性命不是最重要的?”王翦不解地问道,将埋在心底很久的话吐了出来。
李牧讥笑道:“牧不是你,为了秦王的天下大业,可牧向来不是为了君王。”
“你是为了赵人?倘若有一天秦国危难,翦也会如你一般,舍生取义,可这一次终究是翦输了,李牧,你胜于我!”王翦失落转过身,挥了挥手,立马有无数秦军再次扑向李牧。
“天下间又少了一个对手。”王翦意兴阑珊地摇摇头。
没有多少力气的李牧,一刀砍向欺身而来的秦兵脖子上,那秦兵紧紧抓着刀,即便是死也不松手。
又有许多秦国士卒迎上,李牧苦涩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忽然,一阵疾风袭来,玄黑色的影子划破高空,飞向李牧身旁的秦军,将那一长排秦军穿心而入,钉在了地上。紧接着,秦军头顶传来一道厉喝:“谁敢伤我义父?”
夏无言踏过秦军的头顶,飞到了李牧的身边,瞪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秦军,焦急地说道:“义父,我来晚了,你可还好?”
李牧皱眉睁开眼睛,愤怒地说道:“谁让你回来的?不是让你前往代郡,为何又回来?”
“我不忍心义父一个人去死,离儿便来陪义父!”夏无言不偏不倚地望着李牧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唉,有那么多兄弟陪我,我又怎么一个人死?”李牧苦涩地叹息一声。
“徒弟,你这……”浴血奋战的司马尚围了过来,看到夏无言,惊讶地喊了一声。
夏无言莞尔一笑,拔起长矛,说道:“许久未曾与师父并肩作战,今日便要看看师父是否退步?”
“哼,老夫方才又宰了百来个秦狗,不差吧?”司马尚一顿手中的长矛,挺起有些佝偻的腰板说道。
“师父果然老当益壮,义父你可差了些!”夏无言叹道。
“哈哈,你休要激义父,义父便让你看看我与这司马老头谁更强。”李牧重新将长刀握进手里,大笑一声。
人潮如海浪般一波一波涌向仅存的赵军,地面上堆满了尸体,最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