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慎之的母亲闻言当即开口,“那就凑啊!”
“可问题是能凑齐吗?”另一个族老当即一叹,“我们方才已经细细核算过,将军府的军需缺额,各类物资大概就要十五万两,将士戍边补助还要大几万两,这儿就是二十万两不止了。”
他身旁之人也缓缓道:“大嫂管账,当知道族中账上现银不过数万两,将各处商铺的现银归总,加一起也就十余万两,要想凑齐这个数额,就得变卖家产。大嫂可以想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变卖这么多的家产,族中要承受多大的亏损?”
话音方落便又有人接话道:“而且,三郡地处边远,物资本就不算繁盛,就算有钱,紧急购买如此多的物资,将军府的消息也不是绝密,恐怕多的是坐地起价的,我们想象的二十万两,届时怕是翻成三十万都不一定买得齐。”
听着众人的话,商母站在房中,轻声道:“所以就不救了吗?”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曾经熟悉此刻又无比陌生的脸,“他不仅是我的夫君,他也是你们的侄儿、你们的大哥!是你们商家的家主啊!”
“放肆!”
硕果仅存的老一辈族老面色一冷,拍着手边案几,“这是商家祠堂!你一介女流,本都没资格踏入此间,让你进来说话,已是额外开恩,安敢在祖宗灵位前咆哮无礼!”
砰!
房门猛地被人直接一脚踹开,一个声音冷冷道:“我娘没资格,我有资格吗?”
天光自他身后亮起,照得屋中众人神色晦暗难明。
寒风从房门的空隙中席卷而入,将几盏烛火吹得飘摇明灭,飘荡盘旋在那些牌位上,像是祖宗魂灵无可奈何的鼓噪和叹息。
一道道朝他看来的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惊讶、尴尬、羞愧、防备。
一个族老有些尴尬道:“大郎,你来得正好,你劝劝你娘亲,让她别那么激动,我们也没说不救,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总得从长计议不是?”
“从长计议?”商慎之冷哼一声,“等你们偷偷把财产转移好了,是不是就算从长计议好了啊?”
被戳中心思,还是在小辈和祖宗灵位之前,众人登时都有些赧然。
商慎之无语道:“你们真以为,长房如果出事?你们能够独善其身?醒醒吧!”
“我们这是为了如何更好地救援大哥,你......你岂能凭空污人清白!”
“行了,都别吵了!”一个平日与商九思关系最好的族老开口道:“大郎,听你这意思,你已经有了主意?”
商慎之点了点头,“有个粗略计划,但现在还不好说,得去了朔荒郡之后才能定。”
他的目光扫视众人,瞧见了他们脸上的不信与鄙夷,也懒得计较,“我马上动身,去面见韩侍郎,临走之前再提醒你们一句:你们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管,但哪怕是为了在韩侍郎和武将军面前装装样子,也请你们拿出点姿态出来!长房若真的垮了,你们的好日子也一样到头了!”
说完他便拉着商母就朝外走去,商母几度张口欲言,最终也只能一叹,跟着儿子出了祠堂。
短暂的错愕之后,族老们陆续回过神来。
“他说什么?他要去朔荒郡?去见韩侍郎?整日泡青楼的废物,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你既然知道,身为长辈,为何不拦着点?”
“我......你不也没拦吗?”
“哎,不管怎么说,大郎有一句话倒是说得没错,商家始终是一体,这一难不仅是长房的难,咱们没法独善其身!”
“咱们怎么办,二叔,你拿个章程吧!”
“救肯定是要救的,大家好好准备一下,至少得让韩侍郎和将军府瞧见我们的诚意吧!同时,情况如何自己心里应该有数,有些后路,自己考虑吧!”
众人心领神会,缓缓点头。
......
另一边,走出祠堂,回到长房之中,商母将责备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凄婉又忧虑地抚着爱子的脸庞,“好孩子,你真的要去朔荒郡吗?”
“娘不用担心,孩儿已有盘算,定能将父亲救回来的。”
说着商慎之便屏退左右,小声将自己方才没说出来的盘算小声讲了。
看着侃侃而谈的爱子,一种危难关头,孩子终于长大的喜悦刚刚涌上心头,她一把将商慎之拥入怀中,自打听见夫君出事之后的惶恐无助和忧虑终于和泪水一起,奔涌而出。
商慎之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时不我待,等孩儿将父亲救回来,咱们再慢慢说。”
商母也松开手,擦了擦泪水,起身取了两万两银票,放进商慎之的手中,“大郎,辛苦你了。”
商慎之微微一笑,“孩儿一定会救父亲出来的。”
说完他和母亲再度轻轻拥抱一下,“母亲别忘了我方才与你说的事情,那些也很重要,那些叔伯私心太重,怕是指望不上,但我和父亲都需要你。”
“嗯。你放心!”
“那我走了。”
片刻之后,十几匹快马,在商慎之的领头下,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冲出了沃川郡城,朝着朔荒郡的方向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