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从来都是听闻又有哪里的灾民受不住饥荒,逃到下塘村来避难,却从未听过有谁离开下塘村的。
只有一家除外。
邓老倌蹲在村口的大榕树下,一边吸着烟袋,一边眯着眼睛望向对面山腰上的大宅,心里充满了疑惑。
他就是早年逃难过来的,看中了这里的肥水沃田。
当然,这些水田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的想法是,只要有水田在,就会有主家雇人干农活,他也能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在这下塘村里,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但也因为如此,对这村里的大事小情,他才看得比谁都通透。
“这山腰上的陆家,最近应该是发了大财了。”
邓老倌深深吸了口烟袋,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一想起这一家子,邓老倌浑浊的双眼中便闪过一丝畏惧。
当年那场灭门惨案,他可是见证者之一。
那一家人死得那叫一个惨啊!
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世上有什么毒药,能把人折磨成那样的。
那家人显然不是中毒而死那么简单,而是受不了毒药的百般折磨,自己把自己抓挠死的,眼珠子都被扣出来了......
邓老倌打了个冷颤,赶紧打住,不敢再往下回忆下去。
其实不用猜,村民都知道是谁做的。
这陆家陆占元,可是个不得了的狠角色,而且不止他一个人狠,那一家子都是心黑手狠之辈。
陆占元是领头的老狼,下面是六个狼崽子。
虽然这一家子不怎么下山,但他闲着没事就往山上瞧,倒是瞧出了许多村民看不到的东西。
这一家人,无论眼界还是手段,要比这些只知道在泥地里刨食的村里人不知高出多少。
这不最近,又有消息传出来,说陆家老三和老四,也要随了两个哥哥的脚步,进城学手艺了,陆家其他人也会一起去,说是顺便游历赏玩一番,也许好久才会回来。
对此,邓老倌有不同看法。
这老三老四他偷偷打量过好多次,根本不像是愿意学手艺的人,跟他们父亲一个样,是个心气高到天上的主,怎么可能低下头去学那些伺候人的活。
他暗暗猜测,多半是陆家老大老二在城里发了大财,这才把家里人接进城,一起享福去了。
“唉!”
想起自己蹉跎了大半辈子,身边也没个一儿半女的,邓老倌重重叹了口气,眼里流露一丝悲凉。
别说享福了,恐怕到死都没个给自己收尸的人。
伴随着最后一抹残阳落下,邓老倌佝偻着腰,提着烟袋,满是落寞地向山脚下的一间破草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