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睿等十数个文官武吏果然双手反绑,一副如丧考批模样,被甲士推着进入堂中。
袁绍见到之后,眉头紧皱,心里有一把怒火喷薄欲出。
只因这些人不仅是黎阳、荡阴两县的长吏,而且个个出身河北,尽是名士族人。结果呢,这群人名头虽响,却被于禁、乐进两个老革一网打尽。
看着他们在堂中垂头丧气,如同没有卵子的雏鸡一样,哪有名士风度。袁绍深感耻辱,便觉袁家的名望,也连带着被这些人败尽。
可惜堂中跪坐的,全是冀州有头有脸的人物,袁绍发作不得。
他眼眸一侧,抓住了右侧次席端坐着、正搔首纳闷的治中从事审配,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审配,你做得好事!”
“孤让你做这治中一职,是要你管理诸曹,选拨人事。你倒好,将一众——刀笔文吏,察任到沙场沿县。可是你出身河北,便有偏颇。快说,是也不是?”
袁绍本想说庸碌之才,到底还是顾及河北士人颜面,话到嘴边,生生改成刀笔文吏。
但即便是这么说,也让审配措手不及。
他本在遨游太虚,不成想袁绍竟冲着自己来了。他一阵惶恐,抬起头就发现,袁绍英武绝伦的脸上,正侧着标志性的左目冷冷凝视自己:糟糕,大将军这是动怒了。
“明公息怒。黎阳诸县,去岁已被拔弃。此地原无战事,是田钧赴任之后,才又燃起战火。”
审配自然清楚袁绍这是要自己承担责任,他见躲不过去,就乘机往田钧身上甩屎。
“这庶子狂妄之至。他不仅大起兵革,且一贯目无尊长。如今更将河北同袍系之以绳,当做聘礼,便连明公的颜面也不顾及了。”
“审配,非是孤有意怪罪你,实在是你再三犯我颜色。”
“我且问你,田钧出任黎阳县尉一职,是何人所荐?”
审配瞳孔一缩,昂首答道:“是在下所荐。”
“你既知黎阳、荡阴两处,早被曹瞒拔毁,请问如今又是何人替孤拿回?”
替孤二字一出,审配就知明公在心中给了田钧分量,只怕自己难以推责给田钧。
但他丝毫不畏,从容应道:“是田钧为大将军占稳二城。”
“如今获嘉、汲县二城已失,我深恨之。审配,你既然说田钧狂妄无礼,孤便让你挑一城作县尉,将二城夺回。你敢应下吗?”
“有何不敢?”审配拂袖而出,作揖一拜,朗声说道:“大将军有令,配便往就是!”
“哼!”袁绍正欲发怒,突然喉头一甜,急忙跪坐回席。一阵咳喘之后,这才瞪眼骂道:“念在你举荐田钧的份上,也罢,姑且不与你一般见识。”
此言,简直比杀了自己还让审配难受。
他不依不饶,逼前一步说道:“田钧再是有功,将河北官吏缚送,便是无礼。大将军若不严惩此人,如何服众?”
逢纪也跳出来附和道:“明公,纪以为正南之言不无道理。田钧如今只是小小县尉,便敢私自交换于禁这等敌营重俘。此人若不严惩,只怕日后人人如此,河北的官风再难以遏制。”
“那是你不识数!”袁绍苦笑一声,无奈叹道,“他田钧不是说得明明白白,用一换十,乃是大赚。人他擒得,自然也换得,此事说破天也是他有礼。”
因为田钧识数?
一众谋士闻言后,心中都很清楚:明公看似嘲笑,实则是心中已默许田钧换俘之事。
袁尚见逢纪吃瘪,其余人都一言不发,便站了出来:“父亲,儿以为田钧此举大逆不道。赵将军乃河北大将,怎可视作聘礼?此举何止闻所未闻,更有威胁父亲之意。”
袁绍眉头一皱,面有不喜。
赵睿心叫一声苦也,终于有人关注到自己。他被田钧虐待了许多日,今日又在堂上装死许久,心中大有怨气。见袁尚出面力挺,便以为有了撑腰之人。
于是哭求到:“田钧虽将我等换回,可一路行来却不将我们当人对待。其士卒动则打骂不说,便连饮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请大将军做主,将此子问罪。”
被换回的十余个长吏紧跟着表演起来,将所受的不公待遇声情并茂的演绎着。似乎所受的酷刑,已经达到让听者流泪,闻者伤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