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没想到墨凡想得这么远，我笑了笑，说道：“若是这样，刘彻恐怕再也睡不着觉了，他一定会放弃攻打匈奴的计划，反而倾尽大汉国力攻打这里”。
“这个无妨”，墨凡笑了笑，在牛皮地图上的一点出发，向右一划，说道：“只要从这里出发，穿过一千多里的沙漠戈壁就能到达被匈奴占据的河套川地，如果把这里的匈奴赶走再筑一城。打你的就不是刘彻而是匈奴王庭，到了这一步刘彻会怎么做？”
“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咱们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我摇了摇头。这位一门心思办学的墨家前巨子并非胸无韬略，满脑子都是战略与良谋，只可惜这样的人才不能被大汉所容，看来现代史学所用的历史局限性并非唯一的解释，许多历史局限性其实是权力妥协的结果，我不相信被誉为雄才大略的刘彻没有这种战略眼光，只不过他的出发点是稳固手中的皇权，需要用平衡和妥协的手段达到集权一统的目的。我和墨凡却不用顾及权力以及权力平衡付出的代价。
“当然不容易，但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咱们不仅要解决眼前的问题，也需要对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以后的走势做出正确的判断，并有所准备，否则必有后患”。
我点了点头说道：“本来想让你帮我完善一下计划，没想到你想玩得更大，这样也好，只要刘彻配得上雄才大略的威名，不妨让他成为华夏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一帝，当然要他相信我们并非想动摇他的帝位也是关键，否则我们的筹谋可能变成华夏内斗的起源”。
“刘彻或许不斗，他的继位者呢？”墨凡的眼神陡然变得犀利，他说道：“自春秋始，成就霸业的君王大多励精图治、善待黎民，但其继任者不出两代就会走上衰落之路。战国七雄中除了秦自孝公起五代君王励精图治，最终一统天下，但是秦皇赢政死后，只不过短短数年大好的江山就毁在继任者胡亥手中。我观大汉趋势亦必如此，高祖打下江山几年后便驾鹤西去，其子刘盈成为守成皇帝，没出大错是因为吕氏和张良、陈平、周勃等开国老臣之间的权力制衡，加上无论吕后，还是这些开国功臣均信奉黄老之学，采用无为而治的治世策略，最大限度的保证了大汉政治的开明，促进了社会发展。文帝刘恒的才干不在高祖之下，所以才能开创盛世局面，经过文景二帝数十年励精图治大汉才有了如今的盛世图景。但是事不过三，皇位传到刘彻手中已历五代，谁敢保证刘彻之后还有圣明天子，这一点你肯定清楚。所以除了计划中的三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帮助大汉建立一整套完善的帝王遴选机制，保证刘彻之后的大汉皇帝都是开明皇帝”。
墨凡的话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十多年后刘彻开始变得敏感且昏庸，重用江充之流制造了史上著名的巫蛊之祸，将好端端的大汉储君刘锯害死，贤后卫子夫自杀，大将军卫青一门被诛。虽然刘彻最终后悔做错了事，诛杀江充也下了罪己诏，但是丝毫没有改变大汉走向衰落的脚步。为防止吕氏专政的悲剧重演，保证年幼的刘弗陵继位后不被太后干政，刘彻死前居然狠心将自己的宠妃钩弋夫人赐死。要不是得势的霍光对大汉忠心耿耿、没有贰心，估计刘弗陵死后，大汉的天子就不姓刘了。
可惜这些历史进程对墨凡来说属于天机，只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不能告诉墨凡，但是墨凡提出的问题却无法回避，否则所有一切努力都可能因为一位昏庸的皇帝而毁于一旦。问题是该怎么办？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到办法，只好一脸愁容看向墨凡。
墨凡笑了起来，把牛皮地图收了起来，说道：“孝文帝刘恒驾崩以后，刘启继位，我就非常担心，要知道帝位传到刘启手上已历四代，担心刘启是一个昏庸的君王，还好刘启有其父之德，到了刘启立储君的时候，窦太后力主立刘启的弟弟梁王刘武为储君，为此我甚是忧心。刘武虽然忠于朝庭、心无贰心，但是无其兄刘启宽仁的性格，好在刘启没有被窦太后的心思左右，将皇位传给了刘彻，此后我又是一番担心，还好刘彻也算一位合格的君王。自惠帝后三代皇帝，如果有一位皇帝人品德行像秦二世胡亥，大汉的江山就可能像大秦一样瞬间支离破碎，百姓又将经历一段痛苦的历史浩劫。因此，每到这种忧心的时刻，我都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遴选出合适的皇帝人选，至少不能让楚怀王、胡亥这样的人为君。那将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
“所以你早已有了对策？”我从墨凡略带得意的神情中找到了答案，“你这是欲擒故纵，说说你的对策吧”。
墨凡却答非所问，说道：“此番不来找我也无不可，你不是在找管陶吗？如果你先见到他，他也会问你同样的问题”，墨凡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十几年前窦太后数次逼迫刘启立梁王刘武为储君，管陶也很担心，他认为梁王虽然有平定七王之乱的功勋，但其德行不够尚不具备君王之德。为此，我告诉他光想不行，要行动起来，找到一种切实可行的办法避免大汉皇位落入德不配位的人手中。想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于是两人分工，管陶负责暗中调查具有皇位传承资格的皇子们的操守和德行，并将调查结果秘密转承景孝帝刘启，我负责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刘启最终废荣立彘，长公主刘嫖虽然起了作用，但是景帝最终选择刘彘却不全因长公主的原因，而是因为众皇子中刘彘不仅德行最佳，而且极具韬略，目光长远。景帝从法家持续不断的秘报中准确了解到皇子们的德行和能力，最终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结果虽然不错，但是我们一致认为这种方法还是有运气的成份，如果刘彻和其他皇子一样平庸，甚至都像刘彭祖那样，即使想尽办法也不可能找到一位合格的皇帝，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