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锋站起身,面目扭曲,慢慢扯出一张不协调的笑脸。
扫视一圈倒在血泊之中的不村民,颤抖的双手,握住破剑,冲向死鱼眼少年。
死鱼眼少年轻松避过纪无锋的攻击,挥动黑色大钝剑,猛拍他的屁股。
一拳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把他打得鼻血喷喷。
“噗。”
纪无锋吐出一口血,鼻血喷喷,屁股是火辣辣的疼,脸也是火辣辣的。
死鱼眼少年走到他身边,提起黑色大钝剑,放在他的肩膀上。
剑重如山。
直接把纪无锋压跪在地。
不管怎么挣扎,都站不起来。
他,只能跪着。
执剑少年郎鄙夷道:
“你真可怜。”
遍体鳞伤的村民们从血泊里爬起,瞧着狼狈不堪的纪无锋,满脸复杂。
似可怜、似玩味、似在漠观一个可笑的小丑演出烂俗病态的闹剧。
死鱼眼少年缓缓道:“纪无锋,你故意装出一副乖张讨嫌的模样,肆无忌惮地羞辱我,欺负我,是想利用这种方式,增强自己的存在感,获取村民们的认可,想让他们淡忘掉你也是蒲家湾的废物之一,避免他们继续对你冷嘲热讽和欺负,对吧?”
在蒲家湾待了两个月,少年早就从村里人的口中,得知纪无锋的名字。
纪无锋闻言,脸色如死一样的苍白,臭死鱼眼竟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眼里布满了疑惑。
心里更多的,其实是恐惧。
他的灵能“逆刃”,属于斗战系,但需要依附蒲红英赠给他的破剑。
就算没有觉醒灵能的普通人,修习了强大的格斗技,都比他这个灵武者强大。
死鱼眼小子就是因为弱小,又没有大多数弱者所具备的“怯懦秉性”,这才成为蒲家湾里的“第一受欺包”。
如果没有死鱼眼少年,纪无锋就是整个蒲家湾,最受欢迎的受欺包。
纪无锋环顾四周,瞧见村民们的脸上,多是同情和鄙夷。
他擦了擦眼睛,晃了晃脑袋,再次迎上他们的目光。
村民们的脸上,依旧充斥着无法忽视的鄙夷与同情。
纪无锋幡然大悟。
——原来,从我所有自欺欺人的把戏,早就被他们看穿了。
村民们配合我的演出,并不是认可我,而是他们都把我当成了一个表演闹剧的小丑,从我的表演里获取愉快的享受。
纪无锋顺着黑色大钝剑,看向执剑少年郎如火焰一般灼热的目光,嘴角咧开,慢慢扯出讥讽的笑容,讥讽一直以来的自己。
——或许,我早就懂得这座人间,就是一个任由强者掌控的棋局。
弱者就像掌控者手中的黑白棋子,始终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我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我心里很清楚,蒲家湾人都把当成了一个笑话。
只是我没有勇气接受这样懦弱、这样虚伪、这样被人当成笑话的我自己,也不愿意坦然面对这盘残酷而凌乱的浮生棋局。
弱者如饵,强者如虎。
这是世界永恒不变的法则。
谁也无法更改。
作为弱者,就得承受来自强者的管理与欺压,大部分弱者会在漫长的时光里,逐渐丢失心底的梦想,沦为没有野心、没有自由,习惯被人束缚的碌碌无为的平凡人。
然而,人生一遭,总会有一些人,即便弱小,也依然拥有炽热的梦愿,愿意付出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去奋斗,去挥洒热血。
就算机会渺小、就算前方的道路艰辛漫长、就算生活布满重重危机,也绝不放弃。
而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藏起了属于我自己的勇气和信念,也弄丢了梦想。
执剑少年郎道:“我们都被村里人当成了废柴,他们用不怀好意的目光与口水,试图将你和我囚禁。”
少年锋利的目光,
对上纪无锋的眼睛。
“我选择接受真实的自己,纵使弱小,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反抗那些藐视的目光,反抗那些吐出讥讽与侮辱的嘴巴。
“而你,沦为人们的目光和口水的囚徒,却假装自己不是囚徒,妄想用逃避自己的方式躲避这一切。你的选择,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懦夫行径。”
纪无锋浑身一颤,身上流淌着深沉的悲哀,通红的眼眶,堆满了疲累。
死鱼眼少年提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