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赶忙一一见礼。谢康途道:“药师见今日敝庄来了朝廷、州郡、县里三位官长,一定惊讶,谢某一介布衣贱商,何以请得动三位上官到此欢度中秋佳节?其实这些都拜你所赐。若非看你面子,三位上官就是八抬大轿也请不来。”
于是吃菜饮酒。酒过三巡,长孙晟笑道:“谢公家世,在下亦有耳闻。想当年淝水之战时,献武公率北府军威震江左,名扬天下。如今从商,亦是为大隋兴起、百姓衣食谋福。古来重农轻商,传统使然,其实商人亦有大用。陶朱、猗顿,子贡、不韦,一样流芳百世。今日前来拜会谢公,还真不是看药师之面,而是我朝与突厥边境和平,还得仰赖谢公襄助。”
谢康途道:“谢某虽与各国通商,但根在马邑,是大隋子民。将军无论有何差遣,必勠力为之。”
长孙晟举杯敬谢康途:“有谢公这句话,事情就好办多了。在座无外人,我就直说了。此次圣上命我出使突厥,就是办好缘边互市。去年四月,突厥都蓝可汗为缓和与我朝关系,派遣褥但特勤出使我朝,献于阗玉杖,圣上封为柱国、康国公。今年夏天,遣使献良马一万匹、羊二万只、驼牛各五百头,请缘边置市互易。圣上深谋远虑,以为两国互市,有利于和平。突厥汗国近年风调雨顺,其马牛羊驼等均是中原人所需,而南北一统后,江南、蜀中丝帛充盈,盐粮过剩,万一北地年景不好,突厥人又来抢掠,危害边民。近年来,边民不堪劫掠,纷纷迁往关中、河南,圣上又在筹划均天下之田,如此人口大增,恐生民乱,因此东起营州、西至玉门,都要设立互市公平营商,互利互惠。如此一来,突厥不缺衣物,边民还能获利。”
谢康途举杯饮了,道:“圣上英明。此举真正利好两国。看来长孙将军命卫太守为马邑府君,司马上官为鄯阳令宰,都是提前筹谋。”
长孙晟道:“卫太守调任马邑,我只是一个四品将军,还无此权力,是秦王任命;至于我这师弟,的确我说了几句话,吏部才委任他到鄯阳县来。”
司马巡一直没开腔,见说到这里,哼了一声:“吏部把我弄到这苦寒之地,还说委任。我办案严苛,又不会看上官脸色,揣摩王公心思,落到这步田地也就罢了。然而师兄文才武功均属一流,屡次出使,分裂突厥,厥功甚伟,才封正四品;而那个起身家奴的李圆通,跟着杨素屁股后面当了个平陈的子总管,也不见有何惊人战绩,却受封大将军,回朝后授司农卿兼治粟内史,升任刑部尚书,文武都是三品大员。药师生擒任蛮奴、活捉陈叔宝,居然被关押起来。这世道,令人心寒!”
长孙晟道:“师弟莫要有怨言,身为臣子,忠心事主为第一,要学牛尚书,宰相都不去争。阿巡,卫太守是药师师兄,自会照拂,你也收一收万事较真的性子。听说你收了个干儿子,是真的么?”
司马巡翻了翻眼皮,道:“干儿子?是亲儿子。药师知道,这娃读书差些,骑马却是极有天分。我已将他起名司马冲腾,师兄以为如何?”
长孙晟笑道:“好,好。当年,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将你当亲儿子,也让你随他姓。不过这流犯要脱籍,除非特赦或建功。”
一直未开言的卫英忠道:“人的命数,还得看际遇。卫青原是骑奴,石勒本是逃犯,李圆通以前是圣上的奴仆,现在受命执掌北方二十四州三十六郡,谁知道司马县令的儿子将来就不会建功立业?”
司马巡道:“并州总管是秦王,并不是李圆通。”
长孙晟笑道:“若秦王能让圣上放心,还派刑部尚书来做甚?只是这李圆通对这数十个边境互市之事,似乎并不在行,因此还请谢公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