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夫子战战兢兢跪倒在地，早已瘫成了一滩肉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皇上见状说道：“随便拿出两根骨头，就说是先皇遗体，简直荒谬至极。再说你怎知他先后两次进入皇陵？”

李蛟道：“因为这两块骨头，一直在臣手中。其中一块到我手中后，对方没了证物，才又冒险找来了第二块。”

这时，有臣子站了出来：“大胆李蛟，得先帝遗骨为何不报！此乃重罪，当诛九族！”

李蛟字正腔圆，掷地有声：“不错，我是瞒下此事，可我为的是天下百姓不再陷入战争。你们可知，太子殿下特意寻了这天下第一的盗墓贼，又去丹阳山借道，紫瑞真人不肯，殿下甚至灭了丹阳一门，太子殿下，是与不是？”

太子殿下并不否认，“丹阳却系毁于本宫之手，可与皇族血脉，皇位正统相比，区区一个门派何足挂齿？”

闻听此言，孔巳在一旁攥紧了拳头，青凝紧紧地抓着他腰间的袍子，生怕他一个暴起送了性命。

李蛟缓缓站起，“一座丹阳山纵然不值一提，但是整个天下呢？就算陛下大位来路不正，可凭殿下您手下的一群蠹虫，怎么敢保江山社稷？若今日不得不兵戎相见，边军班师，教那些刚刚才稳定下来的百姓又该如何？您不齿当今圣上毒杀先帝，捕杀臣民，可殿下您损毁先帝遗体，偷盗遗骨，甚至不惜屠尽丹阳满门，只为了证明这皇位是你的，手段又高尚到哪里去？”

太子心知李蛟的话并无错处，怔了半晌，才说道：“本宫知道大势已去，本以为李蛟是个深明大义的，想让他做个见证，如此看来他也是福王的走狗。不错，我是派人偷盗先皇遗骨，罪无可恕，可是这两块骨头上都有中毒的痕迹，足以说明先皇是受人毒害。怎可抵赖？就凭他毒害先皇，这皇位他也坐不得！”

皇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先皇留有遗命，不许你向朕报仇，你连遗旨都不顾了吗？如今你又偷盗遗骨，其罪当诛！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目光短浅，心胸狭隘，只知纵着臣下肆意妄为，难道朕把江山让与你，就能保得社稷吗？”

太阳一点点升起，开始有一丝丝斑驳的阳光照进来，厅中浓郁的血腥味却一点不见散去，李蛟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泡在血里。李蛟看不清其他人的表情，只在心中默念，今日若有个善终，带着青凝回去，好好照顾李镜，再不踏入官场。

太子到底年轻，见大势已去，满是不甘地说道：“今天是我输了……”

“不，殿下，您没输。这天下即使您坐不得，他更坐不得。他本就不是先皇血脉。”

李蛟看着说话的应先生，先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说道，“众位大人都在此，做个见证，我李蛟以亲族友人的性命发誓，当今圣上确是先皇血脉。先皇遗骨在此，一验便知。”

厅中一片哗然，不想顷刻之间，局面又发生了变化。

皇上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小村子哪个农夫的儿子，所以一直被质疑血统，被先皇不喜，甚至，连母亲都没有见过。他本就什么都不在乎，以为若成大事，有实力便可，本想破釜沉舟，血洗朝堂，可听得李蛟此言，他竟有些害怕起来。

他哆嗦着走近李蛟，接过身旁兵士的刀，划破手指，一滴鲜血落在骨头上，顷刻间渗入，皇上一瞬间楞在了原地。

他，竟毒害了亲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