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是放榜之日,温博书刚打点好还未出门,王伯便匆匆赶来贺喜。温博书愣了一下,饶是淡薄如他,也是一阵欣喜,王伯说了放榜结果,还告诉了温博书殿试的日子,“……到时候自会有官差过来请公子的……这真是可喜可贺……”也许是因为不论殿试成绩如何,温博书都能谋到个不错的官职,王伯的态度热情了不少。
温博书顿了一会儿,心想这也许是个机会,便邀王伯一同坐下,“王伯……”
“公子有何吩咐?”
温博书组织着语言,“我想向你打听打听,关于恒永兄那位朋友的事。”
王伯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犹豫了许久,还是摇摇头,不过他也没有去编造一个谎言,只是说:“公子若是不知道,那就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顿了一下,许是为了打消温博书还要继续问下去的心,便又接了一句,“何少侠没有跟你说,想必也有他的理由!”
温博书愣了一下,不由失笑。如今他算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吗,这些事情他早就明白,怎么会在人背后打听,温博书不由暗骂自己,向王伯告罪一声。王伯一直以来对他印象都挺好,也就不见怪,摆摆手没太在意,只是又说了一句,“或许公子在京城呆得久了,有些事也能明白个大概……”
温博书点点头,没再多言。
王伯见他没了说话的心思,也就起身告辞了,只是才刚走出房门,便听到大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开门!”
王伯一听声音,脸色顿时大变,连忙急急的便去开门。
温博书在王伯身后走出来,站在房门口,静静的看着大门外,来人衣着华贵,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身后还跟着几名仆从和侍卫,脸上有藏不住的嚣张和傲慢。温博书皱眉,这人的嚣张傲慢多半是装出来的,而且他感觉,这人的目的恐怕不是王伯。
王伯似乎认识这人,在看到对方之后立刻躬身,低头不知想要说什么,来人一挥手,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地带人进来,路过温博书的时候还打量了他一眼。
王伯未有丝毫怨言,恭恭敬敬地奉了茶来,那人坐上主位,一声不吭。手下之人进屋之后立刻散开,往各屋走去,似乎在搜查什么。
王伯候在一旁,悄悄用眼神示意着温博书什么。
温博书尚在揣摩,却见坐着那人手指温博书,“你,进来!”
温博书看着他,又看了看王伯,抬脚走了进去,在离对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阁下何人,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擅闯民宅,怕是不好吧!”
对方一阵冷笑,“我是谁不重要,小子,报上名来!”
“你……”
王伯见此,急急上前来,躬身答:“小爷,这位是温公子,来京科考,现如今已获殿试资格……得皇上赏识呢……”他一边也在向温博书示意。
温博书直视上座之人,“在下温博书,字继贤,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那人听王伯说温博书已获殿试资格,似乎是忌惮了一下,不由坐直了身体,开始正视起眼前的温博书,“原来是个大才子啊!”转眼又皱眉,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不敢当。”温博书沉着脸,“不知阁下是?”
“这位是……”
王伯正要介绍,却被那人的一个眼神给吓了回去,那人依旧傲慢,“我说过,我是谁不重要……”
温博书打断了他的话,“却不知阁下认为,什么才算重要?”
那人闻言似乎笑了一下,正待要开口,却见刚才那些分散开的仆人侍卫此刻又回来了,在他面前躬身摇头,“小爷,没有!”
所有人俱都是一个答案。
这位被称作小爷的人明显有些怒了,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有些瑟瑟发抖的王伯,“王尤,你可之罪!”
王尤扑通一下跪倒一边,将头深埋,“知罪。”
温博书看着眼前的一切,着实摸不着头脑,那小爷也并未将他晾到一边,问他到,“你叫温继贤?”
温博书点头,“正是。”
“从何处来?”
“云州所辖,云来乡。”
“云州……”那小爷眼眸一转,喃喃着这两个字,又深深看了一眼温博书,起身招呼人便就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温博书皱着眉,见对方真的走了,便将还跪在地上的王尤扶了起来。
王尤畏惧地看了一眼小爷离去的方向,摇头叹息。
温博书见此,将正要问出的问题又咽了回去。
门外,那小爷回头望了一眼,对身边的人吩咐到,“去,查查这个温继贤。”
时值八月天,秋风爽爽,虽已到了农忙季节,然而京城中还是一派繁荣的景象。那些名落孙山的书生已经渐渐散去,只有少数人还留着碰运气,京城已无前几日的拥挤,恢复了它原有的模样。
天和酒楼。
是这京城中极富盛名的酒楼,传言此楼乃是皇家所开,是以敢用“天”之一字来命名,而且据说这酒楼的饭菜比之宫中御厨所做也相差无几,来往宾客尽皆是些非富即贵之人,能入这家酒楼吃饭,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此刻,那名刚闯温博书暂居之地的小爷正往天和酒楼的二楼走,前头一小二引路,“小爷,厉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小爷一笑,“他在这儿好吃好喝的,等会儿怎么了!”虽说着埋怨的话,却笑得平易近人。那小二似乎也不怕,跟着也笑了,“小爷说的是。”
看来温博书的感觉没错,此人的嚣张傲慢,确实是装的。
两人说着,便到了一座包厢前,门口还有两人候着,见到他来,都躬身行礼,“见过小爷!”
这小爷摆摆手,就着小二推开的门进去了。
屋内,早有一人等候。
小爷见对方喝完一杯酒,看到他来也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禁又埋怨起来,“这坏人我都当了,你打算给点什么好处?”说着,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十分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吃。
那位厉大人也只是笑笑,反问到,“人找着了吗?”
小爷放下筷子,摇摇头,“没有!”他一拍大腿,“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这要找的人没找着,反而找着一个赶考的书生!”
厉大人一皱眉,“书生?”
小爷狠狠一点头,“对,考过了,过几天就去考殿试了,说不定呀……”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避讳,“……就成跟前红人了!”他又摆摆手,“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厉大人放下酒杯,貌似不经意的说:“我叫人回去拿了陈年杜康回来,此刻,应该在路上了!”
小爷的眼睛明显一亮,厉大人便就接着问:“什么样的书生?”
小爷十分无奈地摇摇头,“你呀!”而后冲门外叫到,“正榆。”
门外立刻进来一人应是,小爷吩咐到,“把你查到的,都跟厉大人说一遍。”
“是。”正榆再次应了一声,便道:“这名书生姓温名博书,字继贤,云州所辖,云来乡人士,幼年丧父,少年丧母,虽有才名,却一直未进一步,直到为其母守孝三年之后,才赴京赶考……此人似乎挺得学士大人赏识,曾在论酒会上当众夸赞他,而太尉府张公子也有意与其交好……据说,月语公主也曾在皇上面前替其美言……”
“这样啊……”厉大人若有所思,而小爷神色未变,看来是正榆已经向他禀报过了。
正榆点头,“是。”
“那他与何恒永,是什么关系?”
正榆答:“生死至交!”
厉大人明显皱了一下眉,小爷见他在沉思,便对正榆一摆手,正榆便退了下去,小爷等了许久,厉大人还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由出言打断了他,“唉,我说厉青,你考虑那么多调查那么仔细,都不如自己去看一眼强!”
厉青愣了一下,缓缓点头,“你说得有理,不过穆兄曾言,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这下小爷急了,“谁让你明目张胆的去了,暗中观察懂不懂……”
厉青失笑,转眼又道:“现在,怕是不得不去了!”
小爷一叹气,“早知如此,又何必费那么多心神呢!”他没好气地斜了一眼厉青,厉青佯装没看到,“不过还有一点奇怪,这何恒永明明是江湖人士,与那温继贤应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怎么会是生死至交?”
小爷虽然抱怨,却还是立马回答,“具体缘由我也还没查清楚,不过温继贤在来京城之前,曾到安昌想与何恒永相见,不过因为一些江湖恩怨,何恒永的家族几近灭门,而温继贤据说是没有丝毫犹豫就插手了此事,具体什么事我也说不清,总之其中牵扯了梁家人……”
厉青眼中一道惊光闪过,“梁家?”
小爷点头,“没错,就是你印象中的那个梁家!”顿了一会儿,他又接着道:“后来他们虽然都安然无恙,但陷害何恒永的那帮人却逃了,而且……”他诡异一笑,“是逃到京城来了,这,就是何恒永来京城的原因之一!”
厉青点点头。虽说小爷查到的不是很全面,但却都是事实,这也说明了这位小爷的来历不凡,而能与其平起平坐的厉青看来来头也不小,而此刻他们都将目光停留在何恒永与温博书身上,也不知是好是坏!
厉青正想着,那小爷便就又向他透露了一个消息,“你知道,何恒永的仇家是些什么人吗?”
厉青抬眼,等待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