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裴贵妃藏在袖中的手指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但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威仪,斥道:“这等不懂规矩的东西,是哪个宫教出来的!?”
小内侍生怕失去唯一的希望,连忙哭诉道:“启禀圣上,昭阳宫娘娘命小的在祈月殿埋了一个小箱子……谁知被巡查的修罗卫发现了。奴婢向天发誓,小人不知道箱子里是白玉绫,若是知道打死小人也不敢去做……”
“砰!”皇帝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御案上,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圣上,奴婢绝不敢有半分虚言,那小箱子黑漆描金,大约一尺见方,是贵妃娘娘亲自命奴婢去园子里埋的……”
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磕头如捣蒜:“白玉绫这种逆党之物,给小人一千个胆子也不敢碰啊。”
“贵妃,他说的可是真的?”
裴贵妃坐在椅上,身上如云的锦缎衬得她脸色更为惨白,她不答反问:“圣上真的这样不相信臣妾吗?”
皇帝咳嗽了一声,微微调整了一下声调,温和道:“贵妃,给朕解释一下吧。”
死一样的寂静。
大殿上的气氛令人窒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一场未知的雷霆之怒。
裴贵妃瞪大了眼睛看着皇帝,那眼中,绝望有之,哀怨有之,而更多的,是痛楚。
陆晚不由得别过头去,这个高傲美丽的女人,举止威仪赫赫,言辞声色俱厉,折辱起她来毫不留情。
竟也会有痛楚的时候。
她看着这个即将被击溃的女人,胸口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手指上曾经被贵妃烫伤过的地方,如千万只蚁虫爬过,隐隐地发麻。令她无法忘记,裴贵妃,是多么的心狠手辣。
可皇帝轻轻的一句话,就彻底击溃了贵妃所有的强硬。
深宫之中,最容不得的就是动情二字。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身侧有一道淡淡的目光射向自己。
微一侧头,便看见萧令的双眸。
四目相撞,他长眉微挑,似是看透了陆晚内心所想一般,嘴角忽然轻扬,露出一抹极其隐秘的笑意。
陆晚一愣,继而轻轻地别开了视线。
裴贵妃依然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皇帝,仿佛忘却了那小内侍正在指证自己,忘了此事关系到身份荣宠,忘了即将坠入深渊……
皇帝平静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死寂:“所以,贵妃你为了嫁祸于陆晚,制造了种种骇人听闻的案件?”
“圣上……”裴贵妃声音极低。
“姑母!”裴英喊了一声。
裴贵妃猛然一个激灵,仿佛灵魂归窍一般醒了过来。
“圣上。”她情绪很快恢复,从容整了整衣袖,从位置上起身,以手贴地,在皇帝位置前盈盈跪了下去。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端庄大气,丝毫不见刚刚的脆弱哀伤。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殿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