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长大人觉得生命与死亡的意义如何，或者说，以你的专业性来判断，我们在制定新的司法框架的时候，要不要保留死刑？”

电话虫里的人开口，这个问题丝毫不比穆恩安排的几个问题差。穆恩让人当“托”来给他介绍司法的表面与真意，而电话对面的人则是让他分享法理对于死与生的看法。

“阁下真是抛给了我一个难题。”

“穆恩先生年纪轻轻就是司法岛的审判长，我想这个问题应该难不倒你。”

对面的语气一直都很慢，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若是真的要找一种情绪的话，应当只能用“好奇”来形容。

“刚学法的时候，我觉得死刑是对生命的否认，不过现在，我认为死刑才是对生命的尊重。”

“有点意思……抱歉打断了审判长的话，还请您继续。”

穆恩在这个节目上虽然遇到很多活宝，但是能平静地打断他说话的人几乎没有。

毕竟接触到的是平民，又有哪一个平民敢于在他的面前“直抒胸臆”呢？

以此观之，对面的人的身份确实不一般，只是“自勇军”这个名头，穆恩真的没有什么印象。

“对于一般人我可能是宣讲，不过阁下很特殊，我不介意把宣传变成探讨。”穆恩思索片刻，“你在进行国家的法律架构重组？可是认为死刑的作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没错，我走过很多国家，也阅读过很多法典、看过很多场审判，死刑的作用确实不如想象的那般大，但要说废除……似乎也不合适。”

“诚然如此，我认为人类思考任何一个问题都有两个角度，一个以效果论证，一个以行为论证。”

“产生的效果和本身的合理性么？”

“没错，阁下真的是……很棒。”穆恩认可地点点头，却把“同道中人”四个字憋了回去，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承认了思想相近就要被政府下令抹杀的可能。

他是法学的天才，又有着一个文化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经验做参考，而能符合他的意志的，似乎有一位可是世界最凶恶的罪犯……

这种人，最好还是避而远之，至少在大庭广众之下要避而远之。

“还请审判长解释的更为详细一些。”

“效果论便是结果功利主义，行为论便是行为正当主义，人类的思考方式都是在这两者之中寻找一个合适的点，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折中。”

“折中也应当有所偏移。不知审判长大人如何看呢？”

“我个人觉得死刑应当保留，最起码对于谋杀类的罪行应当保留。”穆恩语气低沉，“如果对谋杀不保证死刑，那么社会正义感的丧失与受害人家属的无以慰藉也是必然的结果。”

“当受害人的家属无法得到安慰……这些人很有可能会选择复仇。”

对面的声音有所感叹，直到此刻穆恩才听出了对方除了好奇之外的情绪。

“不仅如此，杀人而不死，民众心中那最为朴素的正义感也会受到冲击。”

“这就是审判长赞成保持死刑的原因？”

“不过我个人更认为，死刑只能针对剥夺生命的犯罪，这样一来才是对生命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