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绕过那堆烧焦坠地的房梁出门去,门口好几名侍卫,见有人出来全都凑过来,见是朱允熥,都有些失望似的。
“陛下有什么吩咐?”
朱允熥做了个嘘的手势,低声说。
“陛下让我来看看诸位,对各位说声辛苦了,待此事过去一定厚赏,请放心。”
那几名侍卫全都神不守舍,听了这话精神都是抖擞,齐齐的对朱允熥施礼。
“为陛下效命不图封赏。”
“这条命本来就是陛下的,只愿死得壮烈,不负陛下深恩。”
“谢陛下封赏。”
一个侍卫说得稍微不同。
“刚刚那道白光下来,这是天降奥援,我等兄弟都知道此番陛下是安稳了,我们定能坚守院子,等来援救!”
他这话一出,其余几人也都连连点头,口说是啊是啊。
朱允熥却听出那侍卫说得勉强,猜想白光下来时其实个个魂飞魄散,既不能闯进屋子护驾,也没勇气逃走,战栗的撅腚等候,终于等到白光又一闪,好似恢复了正常,再过一会儿便是自己出来了。
说成是天降吉瑞也行。
“各位辛苦了。”
他左看右看,见左右梁下横七竖八躺着许多人,一动不动,黑黢黢的看不清是死者还是伤者,踌躇一下还是往院子里去。
院子里也铺满了人,同样分不清尸体还是伤者,几根火把插在土中照亮,为了往来的人至少不踩在尸体或伤号身上。
朱允熥听得见呼吸和呻吟声,还有微弱的“救救我”,分不清究竟发声的人在哪儿。
这会儿还活着的人反正都会死,朱允熥甚至也觉得找不找得到不重要。
躲在墙底下的人站起来,几个人举小盾快步朝朱允熥跑来,耿恭是其中之一,招呼他向墙边靠去。
到了墙边,耿恭对朱允熥躬身行礼。
“殿下,你来得正好!”
这话大出朱允熥意料,他还以为耿恭会假作忠耿的埋怨自己不顾安危的出来,心里咦了一声。
“怎么?”
耿恭飞快的在他耳边说了声。
“有状况。”
朱允熥觉得还能有什么状,心里波澜不惊,做出惊讶的样子。
“什么状况?”
耿恭引着他来到一处墙角,那墙角还有个人专门守着,见耿恭过来,让开一边,露出墙根里靠着的一人。
“那人是秦王府的护卫指挥。”
朱允熥这回是惊到了,平地惊雷一样,一时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再看才看清那人是双手被绑着的,扭头问耿恭。
“你认得?”
“卑职不认得,但金吾前卫的百户杨彪认得,是他同乡,刚刚那人突进来的时候被大伙儿擒住,本来要一刀砍了,刚好杨彪在旁边认出了他,才留下的。”
朱允熥哦了一声,心想,秦王府的护卫指挥,这代表什么?
“秦王府不是在……长安?”
“他是秦王府的人,但他这会儿人就在应天府!”
朱允熥还是恍惚了一下,才明白耿恭在说什么,好像是说叛乱的人不是傅友德冯胜,而是二叔朱樉,但二叔朱樉不是在长安,他派个护卫指挥到应天府来作乱,然后被金吾前卫的人给逮住了?
这不十足可笑么?
“现在情势不明,咱们要做的是守住院子,不让贼人突进来,不是瞎猜疑谁谁如何了的时候。”
耿恭拱手。
“守院子卑职当尽全力,死而后已,但这人的身份到明早上就有大用了,卑职是先给殿下禀报,预先有个准备。”
朱允熥想这倒也是,耿恭这是在提前交待,要是接下来他战死了,至少这情况他禀报过自己了;正想问耿恭院子里还有多少人堪用,预备如何抵挡下一波攻势,便听院子外面脚步震地响起,耿恭倒仿佛还在朱允熥听见那声音之前已经招呼出声。
“贼子又攻上来了,大伙儿振作!”